“上回没闹够,又来了,这次他想干什么?”
……
姜玉姝打起十二分精神,审视原告,正欲询问,却听县丞惊讶问:“荆先生?你、你怎么——方才是你在击鼓鸣冤吗?”
“荆先生?”姜玉姝诧异,轻声问:“莫非他就是本县的教谕?”
“对。”黄一淳无奈告知:“他便是荆远山。”
荆远山须发雪白,醉醺醺,傲然昂首,劈头问:“你、你就是新任知县?呵,果然,还真是个女人。”语毕,他长叹息,大着舌头,含糊嘟囔:
“牝鸡司晨,不成体统。”
牝鸡司晨?
姜玉姝听清了,脸色突变。
“大胆!”
“老先生,休得无礼!”李启恭猛地起立,正气凛然,“此乃朝廷派来的新任知县,图宁父母官,您虽然是举人,无需下跪,但也得行礼啊。”
荆远山站得笔直,明显流露不敬之色,沉默打量新上峰。
姜玉姝微微皱眉,冷静挥手制止了李启恭,明知故问:“堂下何人?为何击鸣冤鼓?”
荆远山怒气冲冲,嚷道:“老夫要状告县太爷!”
作者有话要说: 原本今天想请假,但又销假了,拼命赶在十二点之前更新,日更拿小红花,已经成为入骨的习惯……然而,我极少获得全勤,每个月总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缺勤一两天……
第207章 杀鸡儆猴
“状告县太爷?”
此刻, 公堂内外,既有胥吏,也有方才观礼的乡绅耆老, 加上尾随原告而来的老百姓, 乌泱泱,人头攒动。
众人哗然,或惊奇注视原告,或交头接耳:“这是……官告官?”
“老先生太大胆了!”
“姜知县第一天上任, 他竟敢捣乱?真是醉糊涂了。”
“奇怪,他的家眷和学生, 怎么不拦着点儿?”
“八成又是偷溜出去喝醉的,防不胜防。”
“哎, ‘牝鸡司晨’是什么意思?”
“快闭嘴,不要命啊!”
……
姜玉姝端坐, 目不转睛, 严肃审视堂下的老人。
窃窃议论声中, 县丞瞥了瞥知县,抄起惊堂木,重重一砸,“啪~”锐响, 喝道:“肃静!”
“公堂之上,不得喧哗!”
皂班衙役分列公堂两侧,个个手握水火棍,一则负责行刑, 二则帮腔维护秩序,听候差遣。
姜玉姝面无表情,再度发问:“堂下何人?你声称‘状告县太爷’,不知是想告哪一位知县?”
“老夫荆远山,乃图宁县教谕,状告、状告——”荆远山停顿,打了个酒嗝,激动嚷道:“孙一翔!老夫要告他,孙捷!”
前任知县孙捷,字一翔。
姜玉姝被“牝鸡司晨”鄙夷得动了怒,克制脾气,诧异问:“你状告上一任知县、孙大人?”
“不错!”
姜玉姝满头雾水,疑惑盯着对方眼睛,尝试分辨其真醉或假醉,“因为何事状告?”
“其一,孙捷滥用私权,克扣下属俸禄,近一年内,我的俸禄被减半。”荆远山醉意上头,激愤填膺,脸红脖子粗,痛斥:“其二,孙捷滥用私刑,故意在县试之前杖责童生,不仅毁了读书人的前程,更害得他伤重身亡,今天,正是那名可怜学生的头七!”
姜玉姝皱了皱眉,“竟有那等事?”
“千真万确!谁会红口白牙咒人死?”
“其三,”荆远山借着醉酒,彻底豁出去了,愤怒道:“孙捷铺张靡费贪图享乐,衙门宽裕时,他借口修缮,前堂草草带过,趁机把自家住的后衙修得十分精美。”
数百双眼睛注视下,姜玉姝冷静问:“还有吗?”
“其四,韩大人在任时,仁慈爱才,曾颁布一道命令:凡是本县家境贫寒的儒生,以及家境贫寒且文采出众的童生,每人每月可领取一份粮食,官府资助学生,鼓励他们刻苦用功,努力考取功名,为图宁增光添彩。”荆远山痛心疾首之余,万分惋惜,“可惜,北犰贼兵屠城,韩大人不幸被杀害,英年早逝。”
“然而,孙捷从上任到离任,三年内,从未资助寒门学子一次,漠不关心!失陷期间,县学学堂被敌兵烧毁,至今未重建,寒门儒生囊中羞涩,只能待在一所破旧小院内温书。饿着肚子,如何能专注于功课?”
教谕一提起“韩大人”,主簿闻希下意识不安,余光瞟向小舅子,李启恭却不动声色,认真旁观堂审。
愤怒陈述一通后,老教谕气喘吁吁,梗着脖子,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姜玉姝听毕,不由得头疼,沉思不语。
黄一淳无奈叹息,“荆先生,你又喝多了!咳,官府办事,皆有考量,绝非你认为的那样。”
“哼,黄县丞乃孙捷的得力干将,凡事自然帮主子说话。”荆远山不屑冷哼,酒热冒汗,失望喃喃:“官官相护,果然,官官相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