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节(1 / 2)

心腹小厮邹贵策马靠近,嘲笑答:“哈哈哈, 之前往返好几次,你仍是不记得路!”

翠梅讪讪道:“我每次都坐车, 偶尔掀开窗帘看几眼, 能记住什么路?少废话,快回答!”

“行行行!”邹贵悠闲晃动马鞭,笃定告知:“刚才,咱们经过了图宁驿,此处距离县城, 大概还有一百五十里。今晚到前面小镇歇脚,如无意外,明晚就能入住县衙后衙了。”

翠梅点点头,“知道了。”

姜玉姝靠着椅背,闭目养神,轻声说:“咱们先不去县衙。”

“啊?不去县衙去哪儿?”翠梅一呆,纳闷问:“不是赶着赴任吗?”

姜玉姝微笑答:“朝廷规定九月之前上任,算算日子,完全赶得及。明天进城后,咱们先去别院休息两天,缓缓神,我看看情况,再决定何时搬进县衙。”

“好呀!”翠梅愉快说:“别院一直有人打扫,随时可以住,肯定比后衙更方便舒适!”

一行人马不停蹄地赶路,至傍晚时,疲惫夜宿小镇客栈,饭毕简单清洗后,早早歇息。

与此同时·图宁县城

县衙典史姓李,名启恭,三十余岁。

李氏家族世居本地,人丁兴旺,虽然经历了北犰屠城,但部分人及时逃难,朝廷收复庸州后,难民陆续回乡,仍显得人口众多,而且屡出蛮横恶霸,堪称地头蛇。

夜间,李府宴厅灯火通明,桌上菜肴丰盛,美酒飘香。

席间并无下人伺候,只有两个男人对饮。

“启恭,来来来,喝!”一名大腹便便的中年人,醉醺醺,红光满面,执壶倒酒。

李启恭喝得不多,微醺,浓眉大眼,薄唇鹰钩鼻,相貌英俊。他左肘撑桌,看着对方倒酒,懒洋洋说:“姐夫,少喝两杯,你又醉了,当心回家挨我姐姐骂。”

“怕甚?老子、老子与小舅子商量正事,并非喝花酒,那母老虎要是敢撒泼胡闹,休怪老子不客气,好、好叫她知道,家里谁才是天!”中年人浑身酒气,大着舌头骂骂咧咧。此人名叫闻希,乃图宁县衙主簿。

李启恭皱了皱眉,叮嘱道:“孙捷走了,姜玉姝马上到任,你酒量不行,今后少喝点儿,免得醉酒闯祸。”

“姜、姜什么?”闻希眼睛一亮,“嘭”地胳膊横在桌上,双下巴颤巍巍。

“玉姝,姜玉姝。”李启恭呷了一口酒,含在嘴里,慢慢漱来漱去,左腮鼓起,紧接着,右腮鼓起。

“哟?她真的叫‘玉姝’吗?”

李启恭咽下酒液,斜睨答:“我托人打听的,岂能有假?”

闻希笑嘻嘻,凑近问:“你特地打听女人的闺名?该不会……嘿嘿嘿,她可是有夫之妇——”

“瞎想什么呢?”

李启恭毫无尊敬之意,肘击亲姐夫一记,骂道:“你昨晚喝花酒,脑子落在女人肚皮上了?新知县即将到任,不提前打探打探她的喜好,咱们怎么应对?”

闻希被袭击得趴桌,额头“咚~”一撞,剧痛,醉意霎时消散五分,却丝毫不恼,嬉皮笑脸答:“开个玩笑罢了,别动气。”

“哼。”

“来来来,我自罚一杯!”闻希仰脖,一饮而尽,旋即又倒满,双手举杯,谄笑说:“流水的县太爷,铁打的李家堡!管它来的是谁,管它男知县还是女知县,无需畏惧。咱们郎舅同心,其利断金!”

“启恭,今后,咱们继续互相关照啊。”

李启恭嘴角微勾,慢吞吞与对方碰杯,却没喝,嗤道:“你少闯祸、少烦我替你收拾烂摊子,就算关照小弟了。”

“嘿嘿嘿,放心,我一定改!”闻希赔笑,满脸红光与油光,胖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李启恭懒得训斥,皱眉沉思,唏嘘说:“我李家世居图宁,家族庞大,人丁兴旺,先后出过四位典史,我是第四个。这七年里,送走了四位知县,即将迎来第五个,呵,居然来了个女人?稀奇,实在稀奇。”

“而且是个美人儿!”闻希筷子戳进菜里,兴致勃勃说:“孙大人在任的时候,一度经常外出,神神秘秘的,我好奇,悄悄儿一查,才知道他两口子是去拜访郭夫人。”

“那时,郭夫人已经当官了,是军仓特使。”县城里的新鲜事,李启恭了如指掌,“她丈夫是郭校尉,在图宁卫当千户,她儿子曾经病重,千里迢迢来求一名充军的御医治病——”

“我知道!”闻希一拍大腿打断,喷着酒气说:“郭校尉在城北买了个小宅子,他妻儿断断续续住了大半年,孙大人两口子每次就是去那里做客的。”

李启恭冷笑,“孙捷攀高枝,一心想把女儿许配给郭校尉,也不看看郭校尉是什么出身?他父亲是侯爷,堂堂世家公子,倒霉之前享尽了荣华富贵,眼光高,压根看不上芝麻小官的女儿。”

“哈哈哈,孙大人毫无自知之明,热脸贴冷屁股,活该!”闻希筷子一挑,塞了块肉进嘴,大快朵颐。

李启恭却道:“话不能这样说,他虽然没当上郭校尉的岳父,但成功获得郭夫人的指点,死皮赖脸说动宋将军,顺利分得润河河道功绩的一杯羹,如愿以偿,离开图宁,调任秦州。算起来,他得了不小的好处。”

“走就走呗,换个知县,弟兄们照旧吃香喝辣!”

闻希一口酒一口肉,十分不满,抱怨道:“唉,起初,孙大人很信任咱们,后来渐渐起了防备之心,无论干什么,总是想方设法撇开咱们,忒没劲。”

李启恭拉下脸,“呯”一掼酒杯,咬牙切齿:“怪谁?还不是怪你!”

“当初,我再三叮嘱,账造得像样点儿,结果你竟然弄出‘土豆亩产低于一千斤’的账本,与周围县一比较,孙捷能不起疑吗?”

闻希嗒嘴,使劲眨眨醉眼,醉意消散三分,尴尬道:“我的错,确实怪我!咳,当时,手下造了账册,我没仔细审查,仓促上交,险些被孙大人抓住了把柄。”

李启恭忆起往事,余怒未消,黑着脸说:“要不是我竭尽全力地弥补,也幸亏孙捷装聋作哑,否则,咱们一早完了。”

“息怒,息怒息怒!”闻希站起,趔趄几下,弯腰倒酒,殷勤表示:“那次好险,多亏你聪明,及时遮掩住了。姐夫今后全听你的安排行事!”

李启恭恢复冷静,“哼,你若是再不悔改,请另谋高就,我换个帮手。”

“别,别啊!”闻希低声下气,“咱俩是郎舅,荣损与共,交情岂是外人能比的?来,喝酒喝酒!”

李启恭推开酒杯,起身伸伸懒腰,薄唇一抿,笑容邪气,“不喝了,今晚先谈到这儿,你按照我刚才教的去办,摸清新知县性格之前,务必安分守己!来日方长,有的是机会发财,你千万别又犯愚蠢错误,别连累我。”

“放心,我发誓,绝不会重蹈覆辙的。”闻希醉得站不稳,酒热兴奋,步伐踉跄,拍了拍小舅子肩膀,话锋一转,揶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