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2 / 2)

萧长宁手脚冰凉,仿若游魂似的跟着林欢而去。

屋内,夏绿和冬穗相拥而泣:「嘤,东厂番子太可怕啦!」

东厂的庭院静得如同一潭死水,林欢将刀鞘当扁担似的横搭在肩头,两手散漫地挂在刀鞘上,倒着走路,语气带着少年人的清朗:「这里是我最喜欢的地方。」

萧长宁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一间挂满腊肉和蒜头的檐下立着一块红漆的牌匾,上书斗大的『膳房』二字,不由无言,半晌问道:「你很喜欢吃?」

「那是自然。沈大人说过,『民以食为天』,若不能吃好吃的,活着还有什么意义?」说话间,林欢顺路从灶上蒸笼里摸了两只大肉包子,一口塞了一个。

萧长宁简直震惊。她望着林欢鼓囊囊的双颊,不敢相信他那张嘴是怎么将一个比巴掌还大的肉包囫囵塞进去的。

见萧长宁直溜溜地望着自己,林欢显然会错意了。他望了望手中的包子,又望了望怔愣的萧长宁,再看了眼手中的包子,似乎在艰难权衡。半晌,他才下定决心似的,恋恋不舍地将包子递到萧长宁面前:「沈大人说了,你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凡事要多照顾你些……包子给你。」

被说成是『落毛凤凰』,萧长宁气得胸闷。

又不敢骂沈玹,她只好咬牙冷笑,「本宫不饿,你吃。」

林欢眼睛一亮,包子化作一道残影,瞬间被他生吞入腹。他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指头,见萧长宁盯着自己看,便抿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小时候饿怕了,对吃有执念。」

萧长宁本还沉浸在沈玹的挖苦中,连带着对林欢颇为不喜,但一听到他说『小时候饿怕了』,不知为何,竟有些心软起来。

东厂基地甚大,两人逛了半个时辰,萧长宁累得直不起腰,林欢却是愈发健步如飞,轻巧如猴。

「左边是藏书阁。前方是校场,沈大人和我们通常在那训练番子。」林欢回头,期许地问,「夫人要去看看吗?」

「不走了,本宫走不动了。」萧长宁坐在树荫下的石凳上,揉着娇气的足踝,「本宫从未走过这么远的路,连个轿子也没有。」

「厂中只有骏马,没有轿子。若是乘轿子,无处躲避,容易被仇敌暗杀。」林欢一本正经地说着骇人听闻的话语,瞟了满额香汗的萧长宁一眼,「夫人身子太弱啦,要加强训练。」

「训练你个头。」萧长宁又累又闷,掏出绣帕拭汗,没好气道,「本宫是长公主,并非你们手下的番子。」

林欢『哦』了一声。

阳光温凉,树影婆娑,不远处的屋檐上忽地传来两声猫叫。

萧长宁眼睛一亮,寻声望去:「琥珀!」

「喵呜~」消失了一天的玳瑁猫懒洋洋地在屋脊上伸着懒腰,黑黄花斑的毛色在阳光下显得油光水滑。

萧长宁救猫心切,想也不想就朝屋檐下奔去,全然没注意那屋下正挂着一块写有『议事堂』三个漆金大字的牌匾。

「等等,那里是……」

林欢想要制止,萧长宁已沿着大道进了议事堂的院落。堂中房门紧闭,萧长宁站在檐下仰首望着瓦砾间散步的猫儿,正要呼唤,忽闻里头传来了太监们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朱雀役改良了这臂弩,能连发十箭,箭箭带毒。」

「白虎役也研制了一种新毒,无色无味,毒发时五脏巨疼、四肢抽搐,却又能让人保持清醒,非常适合用来审讯犯人。」

「厂督,青龙役发明了一种新的刑具,可敲筋断骨……」

「据探子来报,最近兵部蔡丰不甚老实,暗中招揽了一批江湖浪士进城,图谋不轨,可要采取行动?」

「嗯。」低沉熟悉的嗓音,属於沈玹,「蔡丰暗藏祸心不是一日两日了,是该动动。」

秋阳灿烂,萧长宁硬生生惊出了一身冷汗。

太……太可怕了!这群东厂太监,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谈论这么阴毒的话题!

「……是厂督的议事堂啊。」林欢咬着手指跃过来,将最后半句话补充完整。

萧长宁后退一步。兴许是听到了动静,屋内的声音戛然而止,接着,沈玹低冷的嗓音传来:「谁?!」

沈玹打开门,刚巧看见一抹飞奔而去的背影。

阶上落了一块绣工精致的汗帕,很显然属於东厂唯一的女主人。

他看向林欢,「她听到了?」

「听到几句,吓跑了。」林欢望着萧长宁离去的方向,纳闷道,「还说自己没力气了,这不是跑得挺快的么?」

沈玹似乎并不担心萧长宁听去了机密,只弯腰拾起那落在阶前的珍珠色帕子,良久,方淡淡道,「最近不甚太平,跟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