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希宁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唐匹敌的住处。
沈珊瑚递给唐匹敌一杯热茶,有些心疼的看了唐匹敌一眼,想说些什么安慰他,最终也只是把手放在唐匹敌肩膀上轻轻的拍了拍。
唐匹敌侧头对她笑了笑道:「你不用担心什么,我与陛下之间,永远都不会有隔阂。」
沈珊瑚道:「我自然是知道你和陛下间不会有隔阂,我怕的是你这样顶撞陛下,让陛下在朝臣面前下不来台,终究是影响了陛下的威严,老唐......现在已经和原来不一样了,原来你和陛下以兄弟相称,玩笑都可无度,现在你要多为陛下的威严考虑。」
唐匹敌点了点头:「夫人教训的是,我记住了。」
沈珊瑚道:「若实在不行,明日你去见陛下,你退一步,这大将军王的封号就留着,求陛下先把世袭罔替的隆宠收回......」
唐匹敌叹道:「你又不是不了解陛下,陛下认定的事,没有丝毫回转的余地。」
沈珊瑚也叹了口气。
是啊,陛下那般执拗,和老唐是如此的相似,甚至可以说一模一样。
在这件事上陛下不打算让步,所以也就不可能把老唐的大将军王,改为不可世袭罔替。
「那就以后再找机会吧。」
沈珊瑚劝道:「现在我已经辞去了所有军职,安臣那边也已经卸掉了大部分兵权,朝臣们大概也不会多说闲话。」
唐匹敌摇头:「这本就不是怕他们说闲话的事,你当知道,我什么时候怕过别人有闲言碎语。」
说到唐安臣,唐匹敌有些懊恼。
「唐旭那个孩子被他们两口子惯纵的没有一点样子,现在还小,还可严加约束,若再这么纵容下去,以后就会出大事。」
说到这,唐匹敌看向沈珊瑚道:「我前两日已经骂过他了,再找他有些不合适,毕竟他那么大的人了,我连着骂他,他脸上心里都有些挂不住,一会儿你去见见他妻子,好好聊几句。」
沈珊瑚点头:「我一会儿就过去。」
唐匹敌叹道:「看到唐旭那个模样,我心里就更加担忧......以后我们的孩子,能不入仕便不入仕,若国家需要,宁可隐姓埋名去为国效力,也不要再打唐家的旗号,我唐匹敌这面大旗,自己扯得,我的子孙后代扯不得。」
沈珊瑚嗯了一声,轻轻抱住唐匹敌道:「你这些日子心力皆苦,这些事就不要再管了,我去安臣他们说。」
凉州城,澹台压境家中。
澹台压境递给夏侯琢一碗酒,坐下来后语气有些复杂的说道:「你明日再去劝劝老唐吧,总不能这样和陛下硬顶着来。」
夏侯琢笑道:「陛下和老唐,你觉得我能劝得动谁?」
他把酒喝了后说道:「老唐和我的情况还不一样,陛下当初要给我封王的时候,我娘跑去和陛下闹,玉立也去和陛下闹。」
「陛下可以不在乎玉立的话,可陛下不能不在乎我娘的话啊,老人家在陛下面前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陛下也是心软了。」
澹台压境忍不住笑道:「你和老唐啊......真的是,让人不知道怎么说。」
「若是别人要被封王,可能高兴的要飞上天去,你俩是一个比一个能扛,就是不肯答应。」
夏侯琢笑道:「我太了解我自己是个什么德行了,老唐那样的人都害怕约束不住自己子孙后代,我能约束的住?」
他又倒了一碗酒,抬起头看向夜空。
「这大宁啊,不只是陛下为之拚劲心血才得来的江山,更是我们所有人一起出生入死换来的太平......」
夏侯琢缓了一口气后继续说道:「所以我能理解老唐,这江山啊,这太平啊,我们不帮陛下守着,谁来帮?」
说到这,他看向澹台压境笑道:「早晚我都会辞了禁军大将军的职位,我看这西北真不错,到时候我来找你,你给我安排好住的地方,我或许就赖在你这不走了。」
澹台压境撇嘴:「我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辞去这西疆大将军的职位呢,你来找我,那我们就去西北大营找老唐,咱俩蹭他的吃喝。」
夏侯琢哈哈大笑:「你要这么说......我突然就变得格外期待了。」
「夏侯,刚才你说的没错。」
澹台压境一口把酒喝下去,然后语气很肃然的说道:「这天下的太平,这百姓的安康,得来的何其不易。」
「老唐不想让这太平这安康,这可绵延万世的繁华毁在我们自己人手里。」
「这是陛下带着我们打下来的,死了那么多人,流了那么多血,如果将来有一天,我们的子孙后代成了这繁华的破坏者......」
澹台压境摇了摇头:「不敢想不敢想。」
夏侯琢道:「这事,说起来是我们这些人个个都想辞去兵权,是陛下极力在挽留,可将来被人骂的一定是陛下,后世之人,或许还会说陛下薄凉。」
澹台压境沉默下来,因为他知道夏侯琢说的没错。
「陛下可以护着我们,宠着我们,甚至是放纵着我们......」
夏侯琢举起酒杯喝了一口后,语气有些重的说道:「可我们不能不懂事。」
澹台压境点了点头:「是啊......如果陛下身边的人都因为这军功而可以不懂事,那将来大宁就会变成下一个楚......」
他再次摇了摇头:「不容的,绝不容的。」
夏侯琢道:「所以陛下心里苦。」
澹台压境一怔,然后叹了口气:「是啊......心里最苦的,一直都是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