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崖先生李善功坐在高坡上,看着曹猎手脚麻利的喂猪,他满脸的艳羡。
他,居然因为别人能顺利的喂猪,而满脸的艳羡!
这样的画面就算说出去,大概也不会有多少人会相信,一位如此有大才的学者,居然最伤心的是自己不配养猪。
而李先生则站在高处,如往常一样习惯了的在发獃。
曹猎到了云隐山这段时间以来,发现李先生总是会有很长时间在发獃,而绝大部分时候,他发獃都是站在高处看着远方。
曹猎感觉李先生应该是想把目光穿透什么,可是他面前的空旷,什么都没有,恰好是穿不透的东西。
「先生为什么总是那么忧郁?」
曹猎把李善功招手叫过来后问了一句。
李善功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先生总说自己应该不容於世才对,我记得有一次在喝多了酒之后,先生写下了一段话,到现在我也不能理解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心境,可是我理解了他的孤独。
「是什么?」
曹猎问。
李善功道:「前边的不太记得了,就记得最后一句......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我没有。」
曹猎想了想,好像这也不是什么特别高深莫测的话,也没有什么特别深远的意境。
也许是因为前边的被李善功给忘了的缘故,也许是因为当时喝多了酒所以显得有些悲凉的缘故。
「也许先生以前的家距离大海太远了,所以期望着有那样一所房子。」
李善功看向高处的李先生,自言自语似的说道:「他有他的过去,他有他的生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切都只能成为他的怀念。」
曹猎仔细想了想这些话,觉得自己可能还是因为太年轻了,所以才不理解。
於是他也抬头看向高处的李先生,越看,忽然间就懂了李善功说的那种孤独。
不容於世的孤独。
李先生站在高处在想什么呢?
想他的过往吗?
高处,李先生站在那在想着,他妈的竟然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以我之所学,是可以把啤酒做出来的啊......这又不是多难的事。
老子到这到底多少年了,居然没有想过喝酒的事?
这种东西做出来之后,大概就又能以一种自己还未曾经历过的身份去生活一阵子了。
啊......总算是有些新鲜事了。
曹猎蹲在猪圈旁边问李善功:「要不然,咱们俩想个什么办法,带李先生出去散散心?」
李善功摇头道:「谁也骗不了先生,而且先生做事,神鬼莫测,你若是骗了他,他可能转身就不见了,以后也不会再见你,这辈子还能不能再见到,那就看缘分了。」
曹猎心里一声长叹,这些日子以来,他对李先生的学识简直佩服到了五体投地的地步。
天文地理算学古往今来,只要是你能想到的学问,只要你能问出来的问题,李先生都能回答。
现在的他已经理解了,为什么李善功说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近乎於神,那就只能是李先生。
俩人嘀嘀咕咕的说了一会儿,起身再看时,高处已经没有了李先生的影子。
他们俩互相看了看,觉得不大对劲,於是又回到住处去看,却发现住处里也是空的。
桌子上有一封信,没有信封,墨迹还没干,显然是刚写的。
【予你以猪,予我以自由。】
就这九个字。
俩人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了看,然后同时转身冲了出去,俩人一口气跑上高坡,往远处看,只看到视线极远处有一道尘烟飞起。
李先生骑猪远行去了,一骑绝尘。
「都怪你。」
李善功叹道:「一定是先生感觉到了你要骗他,所以他就先一步走了。」
曹猎:「还能这么神?」
李善功道:「他就是神......也许去另外一个地方创造神话去了。」
远处,李先生骑着猪一边飞驰一边想着,这种钱先不能赚中原人的,万一做出来的不好呢,不如去坑老外吧......
这地方已经不清净了,今天来一个李叱,明天来一个李善功,后天再来一个李什么......
他这种性格,自然是能躲就躲,天知道哪天遇到一个主角呢。
云隐山已经不再适合隐居,换个地方吧......
药谷。
曹猎和李善功两个人背对背坐在那发愁,本是来投靠李先生的,现在李先生跑了,只给他们留下了一群猪。
「要不然交给那些女人吧。」
曹猎道:「我们回中原去。」
李善功想了想,摇头:「你也知道她们对先生有多敬重,若是知道了先生因我们而走,那她们一定会怪罪我们。」
曹猎道:「她们知道我们的名字吗?」
李善功摇头:「先生不准她们随意进药谷来,她们都不知道我们来了,又怎么可能会知道我们的名字。」
曹猎道:「那就好办了......」
他起身,在李善功肩膀上拍了拍:「等我回来。」
不多时,曹猎一口气跑到云隐宫外,朝着里边掐着腰大声喊道:「诸位仙子姐姐,真是不好意思了,我叫李叱,冀州李叱,我把李先生气跑了,所以我也要跑了,猪就交给你们吧,对不起!如果你们要写什么符咒惩罚我的话,什么天雷符,什么天火符,什么尿炕符,什么都好,记得把名字写对啊!」
说完转身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