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衍等了一会儿,见又有一人往炼心索上去。只是此人出去百步远后,便就站住不动,随后一步步往退,待退至崖边后,却不见其有失落不甘,反是神情之中多了几分振奋。
荀怀英道:“我三年前曾与几位同门来此一观,那时亦曾见过此人,那回他出去不过十来步,不想今朝再看,已是能过去三百余步了,至多再有十年,就可到得对崖。”
张衍讶道:“可我观此人已是二十有余,曰后便是迈过此处,那恐已是过了正经修道年岁了。”
修道亦有年岁之限,除去那些特例,以十余岁时入道为最佳,若是太晚,体躯长成,根骨已定,便很难再有大成就了,以这人年岁,就算入得少清,都未必能过开脉这一关。
荀怀英释疑道:“能过龙鳍背者,都可算作我少清下宗弟子,而似眼下这等心姓坚毅,又愿上进之辈,虽无法入得上岳修行,但亦可入我门中为执事,为山门打理俗务,若是不愿,亦可在大岳墩山脚住下,可保一世无忧。”
这些年岁过大之人虽无法再修习上乘法门,但在贯曰大岳墩这等灵机汇集之地繁衍生息,便是自身不成,子孙后代久沐灵气,数代数十代居住下来,也未必出不了一个英才。
且因在少清山门之下,自小到大耳濡目染的,皆是关於飞天遁地,逍遥长生的剑仙传闻,是故无不以拜入少清为荣,而能在炼心索上走上几步的,皆会被人视之为豪杰英雄,备受尊崇,哪怕女子择婿,也多以此辈为先。
两人正看时,这时却有一道灵光飞至,荀怀英伸手摘下,看了一看,不觉有些意外,言道:“婴师伯这便要见道兄,难得有暇,却是不能与道友长谈了。”
张衍笑道:“自有机会。”
两人即刻启程回去,少清派多是剑修,讲究纵横来去,无拘无束,是以门中无有太多规矩,荀怀英径直将张衍引至清鸿宫前后,值守弟子只随意问了一句,便就由得其往里去。
这里为少清灵眼所在之地,张衍迈步入殿后,心下暗自比较,发觉此地亦不愧是集一洲之灵气点化而成,灵机之盛不输浮游天宫半分。
行不多时,到了殿内,见大殿正中坐有一名四旬上下,和蔼蕴借的年长道人,神情和善,头顶之上有一道道飞芒炫华流转,照得整座大殿亮彩堂堂,窍毫毕睹。
张衍停住脚步,一个稽首,道:“张衍见过婴真人。”
婴春秋缓缓站起身,还了一礼,曼声道:“溟沧使者不必多礼。”他顿了顿,又道:“未知贵派掌门书信可曾带来?”
张衍自袖中取出书信,道:“敝派掌门真人曾言,需当请贵派掌门亲自过目。”
婴春秋点头道:“请溟沧使者稍候。”他一招手,将书信拿来,就转去后殿了。
过有片刻,他转了出来,道:“掌门请使者入后殿相见。”
张衍整理了一下袍服,往殿内步入,过有一刻,到得里间,抬头一瞧,见一名道人正负手立在殿中,其人看去三旬左右,鼻直口方,目蕴神光,清气见於眉宇,轩然霞举,身上无数银光飞迸,好似万剑交击,又如泉落深涧,奇声汇撞,妙奏天音,正是统摄山门千余载,三大玄门之一的少清掌门岳轩霄。
张衍上前一步,正容一礼,朗声道:“溟沧使者张衍,拜见岳掌门。”
岳轩霄很是随意的一摆手,指着近处一个蒲团,道:“来我这处无需多礼,坐下说话。”
张衍言了声谢,便就正身坐下,岳轩霄亦是在对面蒲团上一坐,笑道:“当年我欠秦道兄一个人情,还以为他早已忘了,不想落在你身上。”
又打量张衍几眼,才道:“把你剑丸祭出,容我一观。”
张衍气息一沉,心意一转,霎时一声剑鸣,一道夺目光华飞出,在顶上半尺之处悬住。
岳轩霄瞥了一眼,言道:“观你剑丸,当曾用过我少清法门祭炼过,此法门乃是低辈弟子入门所用,不是什么高明法诀,再言那剑丸,亦有瑕疵,炼剑之人修为虽是够了,奈何功候太浅,手段也劣,致其不够精纯,这等剑丸在我门中论品,只在末等徘徊,要想以此参修上乘剑道,那是不成的。”
他言语中无有贬低,也无有夸赞,只是平静论述。
张衍虚心请教,道:“那弟子如欲参上乘剑道,该当如何?”
岳轩霄目光投在他面上,道:“我只问你一句,你可当真要学我门中真传么?”
张衍肃声道:“自当求取真法。”
岳轩霄道:“好!”言罢,也不见如何作势,只手掌一翻,居然就将张衍那枚捉入手中,随后轻轻一拿,只闻清脆一声响,好似金断玉碎,那枚剑丸居然被捏了个粉碎,化为点点灵尘散落下来。
张衍这枚剑丸与自身本是心意相通,若是受创,必是心神遭创,可明明见其损毁,冥冥中却是觉其仍是安在,这份感觉实是玄异无比,难以言述。
岳轩霄见他神情平静,面上毫无慌张惊震之色,目中流露出一丝欣赏,道:“我先赐你一套炼剑之法,你拿去修习,自去炼造一枚剑丸,所需外物可问怀英讨要,若是不成,却也不必来我处了。”
张衍忽觉手中多了一物,他并不去看,转手收入袖中,便就起身告辞。
待他离去后,婴春秋转入进来,问道:“恩师,为何传他炼剑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