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节(1 / 2)

年年稍稍松了一口气,低头察看自己的伤势。她的膝盖、手心、手肘都摔伤了,浑身都在疼, 最严重的是,小腿上被刺了一剑,血流不止,剧痛刺骨。

年年又是气恼,又是后怕。段琢这厮,不愧是终究反派,手段也太狠辣了些,若不是她反应快,若不是她恰好带着那块玉玦,只怕这会儿她已成了他暗卫的剑下冤魂。

段琢无动于衷地看着她狼狈凄惨的模样,声音淡漠:“你怎么会在这里?”千里之外江南山村的村女,突然身穿华服,出现在皇家猎场,怎不叫他疑心?

年年心知,段琢这人,素来疑心极重,他这么问,显然疑虑犹在,杀机未消。她若答得不好,只怕就要命丧当场。玉玦刚换了她一命,再来一次,她可拿不出第二块玉玦。

年年低着头,一边拿帕子扎住小腿上方止血,一边老老实实地答道:“我是被人掳来的。”简单地将怎么被段瑞掳走,怎么训练她,又将她送入聂府的事说了一通。

她是他派出的细作,父母家人都捏在他掌心,他总该放心了吧。

段琢意外:原来她就是柔喜说的,段瑞送给聂轻寒,却被柔喜调理后策反的那个与福襄极为相似的女孩子。

他还记得桃花谷中,见到的她的模样。与福襄是有几分相似,尤其是那双眼睛,几乎一模一样。可乡野长大的姑娘,虽有一种与贵女全然不同的蓬勃之气,到底少了那种锦绣膏粱养成的金尊玉贵,并不会叫人将两人弄混。

只不知柔喜将人调理到了何种地步。聂小乙那样性子的人,居然会愿意将一个赝品带回家。

他吩咐道:“抬起头来。”

年年心头一沉,心知躲不过,慢慢抬起了头。

一张如芙蓉出水的动人面庞映入他眼帘,娥眉弯弯,杏眼含波,苍白的肌肤如凝脂白玉,清丽无伦。

段琢如遭雷击,呼吸窒住,璀璨星眸中满是震惊,半晌,失声喃喃道:“福襄。”太像了,从神态到气度,从眉眼到身段,仿佛福襄又重新活了过来,鲜活地站在他面前。

年年很快低下头去。

小腿上的血慢慢止住了,疼痛却越来越厉害,伤口上,鲜血与泥灰粘成一片,惨不忍睹。她得赶快清洗伤口,敷好伤药才行。否则,感染了就糟糕了。

段琢蓦地闭上眼,神色阴晴不定,渐渐转为暴怒与厌恶,忽地睁眼,伸手拔下年年头上的金簪,尖利的簪尖抵上她娇嫩的面颊。

年年骇然:他想做什么?

段琢面冷如霜,漂亮的星眸中戾气横生,声音轻柔,充满了危险之感:“一个村女,也配像她?”

年年:!!!这是什么蛇精病的想法?简直是岂有此理。

明明是他们兄弟两人各怀鬼胎,要利用她这张脸蛊惑聂小乙,潜伏在聂家,所以让柔喜把她改造成了这副模样。段琢这个疯子,居然好意思倒打一耙?

感觉到压迫在脸上的力道,年年原本就失血过多的脸色越发白了。一言不合就毁容什么的,实在太过可怕。

她急中生智,颤声开口:“殿下,这张脸若是毁了,我就无法为殿下办事了。”

段琢动作微顿,目光如刀子从她面上刮过,忽地微微一笑,笑容却叫人脊背发凉:“办事?”

年年钗尖抵在脸上,不敢点头,只大声“嗯”了声。

段琢道:“我这么对你,你难道不会心怀怨气,坏我之事?”

年年道:“不会。”

段琢“哦”了声,金钗依旧压在她脸上,一副不怎么相信的样子。

年年颤声道:“段瑞那贼子拿我爹娘家人威胁,多亏殿下护他们平安,我感激不尽,怎会坏殿下之事?”

段琢没有说话,压住她脸的力道却松了些。她感不感激不要紧,要紧的是她这句话提醒了他,她的父母家人在他手中,她绝不敢背叛他。

年年想了想,又添了一句:“我已取得聂大人的信任,在他书房当差,必能为殿下效力。”

听到这句话,段琢终于撤了手,嫌弃地丢了手中的金钗,嗤笑一声:“你倒是聪明。”

话音方落,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她素来聪明伶俐得很。”

不疾不徐的脚步声传来,树影花丛中,聂轻寒神情温和,目光沉静,一步步走近。

段琢和年年的脸色都变了。

段琢的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到聂轻寒面上,倾城无双的面容阴云密布:“是你?”

聂轻寒道:“是我。”停留在年年面前,将手伸向她。

年年想到自己刚刚和段琢说的话,只觉眼前一黑,暗叫完了。聂轻寒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把她与段琢勾结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以他的性子,还不知会用什么手段惩戒折磨她。

她哪有脸再接他的手,咬着牙,努力撑地站起。膝盖摔伤了,小腿更是伤得厉害,她这会儿疼得整个人都在打哆嗦,冷汗涔涔,连站立都觉得困难。

正要去扶身边的树干支撑住自己,聂轻寒忽地弯下腰,也不嫌弃她满身又是血又是尘土,将她打横抱起。

年年一声惊呼,下意识地攥住他衣襟,维持住平衡。

段琢目睹这一幕,嗤笑一声,目中如有冰霜凝结:“聂大人果然气量宏大,人所不及。明知道她是我的人,也不介意。”

聂轻寒理也不理他,低头看向怀中的小姑娘。

她似乎彻底懵了,清丽的小脸苍白无比,杏眼无措,长而浓密的乌睫不安地微微颤动着,玉手无意识地越攥越紧。

聂轻寒腾出一只手,将她微乱的鬓发掠到耳后,微微一笑:“她从前是谁的人不要紧,如今,她是我的人。”

段琢只觉刺眼之极,脸色沉下:“姓聂的,在我面前,何必假惺惺地做出深情的模样?谁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当初你亲手害死了她,如今,倒拿个赝品当宝贝,你这是恶心谁呢?”

聂轻寒道:“她不是赝品。”

段琢冷笑,璀璨星眸寒光逼人:“也是,她给福襄提鞋都不配,说赝品都侮辱了福襄。不过,你对一个村女都这般宽容,当年怎么不见你对福襄宽容?”

聂轻寒终于看了他一眼,神色微讽:“世子这是为福襄抱不平?世子若真的念着福襄,当初我跳下崖底救人,你为何不救?”

段琢哽住,双拳紧握,额角青筋跳动:那一晚发生的一切是他心中永远的痛。他技不如人,被聂轻寒打倒在地,福襄命悬一线之际,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聂轻寒虚情假意地试图救福襄,自己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