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节(1 / 2)

她今日也是在街上闲逛,无意间发现聂轻寒来了这里,顿时生起疑心:他身上还带着孝呢,照理说,这个时候,应该在家中深居简出,为福襄守孝,不该出来访友做客,却忽然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小二目光落到银锭子上,眼睛发光,笑道:“姑娘可算是问对人了。小的还真知道那家的情况……”

待梁季婉主仆高高兴兴地走了,小二和掌柜的说了声,拿着那锭银子直奔七条胡同,敲响了守静居的门。老赵头开了门,小二笑道:“赵大叔,赵管家可在?小的有要事禀报。”

内室。

聂轻寒轻手轻脚地抱起折腾累了,伏在他怀中不知不觉睡去的年年,将她放到了床上,掖好被子。

他卷起衣袖,看了眼鲜血已经凝固,颇为骇人的齿印,不由苦笑:她还真是下了狠口,一点儿都没留情。

这样也好,她把心中的怒气都发泄完了,总比憋在心里好。至于其它,她不肯说,慢慢来,他总有办法探知真相。等到她的顾虑都解除了,幕后黑手被铲除,他也能顺理成章为她恢复身份。如今让她这样不明不白地住在外面,实在太委屈她了。

他放下帷帐走出去,发现赵余候在外面,不由微讶:“出什么事了?”

赵余道:“爷,刚刚有福茶馆的小二来报,有位姑娘向他打听我们宅子的事。听他描述样貌打扮,似乎是武威伯府的那位六姑娘。”

聂轻寒眼中闪过一丝厌烦:那位梁六姑娘还真是阴魂不散。他问:“小二怎么说的?”

赵余道:“就照着爷之前关照的说了,说这是爷偶尔歇脚的地方,平时只有看宅子的仆妇在这边。”

聂轻寒点点头,想了想,吩咐赵余道:“回头你去找远舟,叫他留神着,尽快置一处大一些的幽静宅子,要带花园,有活水,能养鱼泛舟。”这所小宅子只是他临时落脚之处,当初没考虑那么多,安排她住进来也是权宜之计。现在看来,实在逼仄了些,委屈她了。

赵余一怔:宅中要有能泛舟的活水,这宅子绝对不仅仅是“大一些”。在寸土寸金的京城要置这样一座宅子,可不容易。

他向来不多话,恭敬应下。忍不住瞄了眼内室方向:爷向来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想来是为了屋中娇客。

屋中,年年睡得不甚安稳。恍惚中,她仿佛回到了原来的世界,那个她魂牵梦萦的世界。

江南三月,烟雨如画,小桥流水,她瞒着娘亲,悄悄跳上了村里去镇上的乌篷船,想跟着隔壁的陈大娘一起去镇上玩。结果被娘亲抓个正着。

娘亲没料到她竟如此胆大妄为,气得大发雷霆,又舍不得动手揍她,咬牙切齿半晌,罚她抄书。

她生平最讨厌的就是抄书,不一会儿就没了耐心,手中写着字,耳朵却注意着娘亲的动静。听到娘亲去歇午晌睡沉了,她立刻扔了笔,背起了小竹篓,偷偷溜去后山,打算采药。

窦家的境况在村上算得上不错,有上百亩田地,雇了人耕种,她打小算得上衣食无忧。但爹爹和哥哥两个人都在读书,花费不菲,全靠娘亲操持。她体恤娘亲辛苦,又活泼好动,偶尔会跟着村里人一起去后山采药,换些银钱贴补家用。

那一次是她头一回独自去采药,也是最后一次。

她在山里遇到了一队前拥后呼,守卫森严的车驾,打头的护卫纵马拦下她向她问路。她有些害怕,又有些好奇,指了路原本要走。车中人不知说了句什么。车旁的护卫传话道:“且慢,把她带上来给殿下看看。”

她被拦住去路,不得已,走到车前,下拜行礼,便听朱轮华盖车中传出一道慵懒淡漠的声音:“抬起头来。”

她站起身,正要依言抬头,蓦地,“当”一声锣响震耳欲聋。她骇了一跳,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听破空之声不绝于耳,一股大力猛地将她一推。

眼前,是疾驰而来的利箭。她瞳孔骤缩,身不由己,眼睁睁地看着锋利的长箭狠狠贯穿了她的胸口。

血染春衫,剧痛彻骨。

耳边“铮铮”声不绝,在她被推出去挡箭之后,车驾四周的护卫终于反应过来,纷纷拔刀,一边拨打飞射而来的箭枝,一边扑过去擒拿刺客。

血越流越多,身子渐渐冷去,恐怖的疼痛却仿佛永无止境。她疼得浑身都在发抖,到最后,连发抖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就要死了吧,死得莫名其妙,冤枉无比。

恍惚间,娘亲爱怜横溢的面容浮现脑海,她的眼泪止也止不住:她好恨,好悔!她不该不听娘亲的话,偷偷跑出家来。她想回到娘亲身边,抱着她说一声“对不起”,自己再也不会仗着她的宠爱任性胡为。

可她已经没了机会。她再也不能回到娘亲身边。甚至,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

意识一点点涣散开来,强烈的不甘中,她忽然听到一道冷冰冰的声音响起,缥缈如在天边:“窦知年,你想不想活下去?”

第59章 第 59 章

她蓦地醒转, 望着头顶绣着桃花的帷帐怔然许久。右手不自觉地放在了胸口。巨大的仿佛能将她撕裂的疼痛仿佛犹在。

她已经许久没有做这个噩梦了。

她想活下去, 想回去见自己的爹娘。不想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伤心难过。

她翻身坐起。哭解决不了问题,她得振作起来想办法才行。

正想着, 外面传来脚步声, 聂轻寒和赵余说完话从外走入,见她坐在床头, 有些意外:“醒了?”

她“嗯”了声。脑中蓦地想起自己先前在他怀中哭得稀里哗啦的模样, 她不由红了脸:丢死人了,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软弱了?竟在他面前情绪失控至此。

聂轻寒见她眼睛兀自红彤彤的,心头酸软:“饿了没?太白楼的席面送到了, 我让阿桃进来服侍你起身?”

“不必。”她摇了摇头,攥住他袖角问道,“聂小乙,羊皮册子被你销毁了, 有没有剩下残片?”

聂轻寒一怔, 没有马上回答。

年年原是不抱太多希望,见他模样, 心知有门, 眼睛微亮:“你把残片还给我好不好?”有残片, 说不定就有办法联系上系统。她离开不了这个世界心急如焚,系统联系不上她又何尝不急?

聂轻寒沉吟不语。

年年顺着他的袖角往上,玉白的小手攥住他小指,轻轻晃了晃, 露出乞求之色:“聂小乙,求你了。”

她向来高傲,上一次求他,还是想要让福襄假死时。她就那么害怕幕后之人?

他不该心软的,然而,想到她先前哭得仿佛天崩地裂的模样,终是不忍。淡淡开口:“你得先告诉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那册子有问题?”年年眼神游移,正要开口,他截断她道,“年年,我要听实话。”

年年对上他乌沉沉的眼眸,心头生悸,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许久,怏怏地点了点头。

他问:“那册子究竟是什么,你从哪里得来的?”

年年咬了咬唇:“我不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