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这之前,年年决定先去买辆舒适的马车。
滕远舟雇的骡车实在太脏太乱,叫人难以忍受。反正任务会失败,她很快就会离开这个世界,为什么要在最后的日子受这种委屈?她又不缺钱。
半个时辰后,车行的掌柜态度恭敬,一脸为难:“娘子见谅,我们最好的师傅日夜赶工,也要一个月后才能拿到车。委实没有现车。”
年年皱起眉来:一个月后,她都不在这个世上了。
琥珀眼尖,指着车行一角的黑漆平头马车:“掌柜的你哄我们呢,那里不是有车?还不止一辆。”
掌柜的赔笑道:“那是东城的吴老爷定的,总共三辆,约好了两天后交货。”
琥珀笑盈盈地道:“掌柜的帮帮忙,帮我们和吴老板打个招呼,商量商量给我们腾一辆呗?”
掌柜的为难:“这怎么行?吴老爷交了一半的银子做定金的……”
年年悠悠开口:“我出三倍银子,行不行?”
一炷香后,年年坐上了崭新的马车,懒洋洋地倚在车中对琥珀道:“我们去福庆楼,给你们几个一人挑一套漂亮的首饰。”
琥珀一怔,和一同跟出来的珍珠对视一眼,不安道:“郡主,奴婢们无功,无缘无故地怎么忽然想到要赏我们?”
年年微笑:“今儿高兴,就当提前给你们准备嫁妆。”
等到回去时,年年非但为她们几个买了首饰,还给秦雪嫣未出世的孩子买了赤金长命锁,给滕远舟、赵余他们买了新衣。又添置两匹马,还雇了个养马的马奴。
唯独没有给聂轻寒买任何东西。
珍珠忍不住道:“郡主,姑爷那边……”
年年横了她一眼,珍珠摸了摸鼻子,不敢说话了。
琥珀低着头,心中暗暗为年年难过。她是经历过昨天在临川王府的一幕的,她一向觉得郡主和段世子更般配,郡主却阴差阳错嫁了姑爷。昨日郡主和段世子情不自禁,偏偏被姑爷撞破。姑爷当时没发作,回家两人关上门来,还不知会如何苛责郡主。
郡主着实太可怜了。
她怕珍珠还要提聂轻寒让郡主难过,想了想,建议道:“出来都出来了,郡主要不要去戏园子看戏?那边热闹。”
年年起了兴致。一行人去了东城专接待女客的梨园清音楼。年年打发赶车的滕远舟先将买好的东西送回去,带着琥珀和珍珠进了戏园子。
一进园门,便见假山嶙峋,花木茂盛,回廊曲折。咿咿呀呀的唱腔从前方雕饰华丽的戏楼传来,韵味十足。
年年在园子里转了转,正要往戏楼去。忽然一道冷笑声响起:“唷,这不是福襄郡主吗?”
年年循声看去,前面长廊中,一群仆妇簇拥着两个打扮华贵的女子,一人容长脸,高颧骨,目光不善,正是武威伯府的世子夫人蒋氏。和她并肩而立的则是个十四五岁模样的姑娘,一身粉衣,圆脸大眼,明艳照人。
听到蒋氏的话,那姑娘露出好奇之色:“大嫂,就是她强行将五嫂接走的吗?”
蒋氏冷笑:“是啊,福襄郡主好大的威风,你五嫂原本好好的在家养胎,她却蛮不讲理,非说我们苛待了你五嫂,上门将人硬夺走了。”
年年微微挑眉:蒋氏上次对她可不是这个态度,这是谁给她壮了胆?
粉衣姑娘闻言,现出怒容,走到年年面前,傲慢地抬了抬下巴:“你把我五嫂藏哪儿了?”
年年觉得新鲜,从来只有她盛气凌人的,这还头一回被人这样质问。她微微一笑,神情淡淡,漫不经心地道:“你是谁?”
那粉衣姑娘一噎,怒容更盛,四周恰好有人路过,闻言笑道:“唉哟,想不到还有人不认得大名鼎鼎的梁六姑娘?”
同行人问道:“梁少夫人称这位福襄郡主,这是哪位,怎么没听说过?”
“我也没听说过,应该不是京城哪位王爷家的。”
“长得可真好看呀。只是堂堂郡主,身边怎么只跟了两个丫鬟?”
梁六姑娘?年年觉得有几分熟悉,想了想,终于想起这位是谁了。武威伯的小女儿梁季婉,京城出了名的辣美人。
年年之所以对她有印象,是因为她是聂轻寒的后宫之一,书中评她,气质与福襄相近,美貌稍有不如,有福襄之娇蛮可爱,却无福襄之狠毒。对聂轻寒更是一往情深,掏心掏肺。
因为她的关系,聂轻寒和武威伯府虽因秦雪嫣之事起了嫌隙,武威伯府还是看在宝贝女儿的份上,在聂轻寒被延平帝认回后,和段琢的帝位之争中,坚定地站在了聂轻寒一方。
年年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梁季婉,心中哼了声:书中的描述明明是在碰瓷。这姑娘的气质哪里和她相近了?美貌又岂是稍有不如?明明差得远得很。聂小乙的眼光真是越来越差了,见过自己这样的大美人,还看得上这种赝品。
蒋氏见小姑子吃了哑巴亏,阴沉着脸走近:“郡主,五弟妹是我梁家的人,她腹中还有我梁家的骨肉,郡主总没有一直扣着人不放的理。”
年年面露惊讶:“我什么时候扣着人不放了?难道不是你们苛待表姐,心中有愧,才让我们把人接走的?”
蒋氏噎住。梁季婉见状,抬高了声音:“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们什么时候苛待五嫂了?”
年年嗤笑:“对对对,你们没有苛待我表姐,表姐差点一尸两命也不是被梁季霄那个王八蛋害的,全是她咎由自取。”
她语气嘲讽,能有钱有闲来戏园子听戏的,在场的哪个不是见惯了后宅阴私,梁季霄又是名声在外的,不由议论纷纷。
梁季婉气急败坏,跺脚道:“你再乱说。再乱说我就……”
年年好奇地等待她会放什么狠话。
梁季婉道:“我就回去告诉我爹,叫他把你抓到天牢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年年“噗哧”一声笑出。这位梁六姑娘还真是,没断奶吗?只会向家长告状。她又一次鄙视聂轻寒的眼光,他也太不挑了,什么人都能纳入后宫。
梁季婉脸涨得通红,气得跺脚道:“你有什么了不起的?连你庶出的妹妹都能嫁入长乐侯府,你一个郡主,反而嫁给了出身低微的举人,定是犯了大错,连你父王都放弃了你。”
年年恍然大悟,为何蒋氏前恭后倨,原来是觉得她不得父王宠爱,认定她是被顺宁郡王府放弃的女儿。
年年不屑:“梁六姑娘,道听途说不可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