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涯被苏羿的话点醒:她那夜见的分明就是兰贵人,她身上的淡淡兰花香味据张绍棠说是万寒兰的味道。兰贵人近两年独揽盛宠,什么稀罕物件都被献灵帝送到兰馨苑。这些稀罕事物中最珍贵的就是西域进贡的万寒兰。顾名思义此花数九寒天才悄然绽放,花期短暂不过一柱香的时间。虽然花期短暂,但花香清柔却不容易消散。兰贵人想来是久居兰芝之室,忘记了周身熏陶的淡淡香味,或者自信秋荷衣服的炭火油烟味道能盖住身上的香味,居然面不改色的在她面前撒谎。
乐涯一手托腮,一手拿笔在纸上写下她们初遇的地方:司膳司,之后又写下沈淼淼宫牌上的名字:秋荷。她用笔一下一下敲击着纸上的两个词。兰贵人能拿到秋荷的宫牌,而且冒充她,应该是确定秋荷不会在她出现的时候也出现,换句话说就是她知道秋荷已死。乐涯想着兰贵人的嫌疑,又用笔写下:兰贵人。
苏羿看着乐涯一副神游的模样,凑过来看她写的什么。他看到兰贵人和秋荷这两个名字,脑中一道闪电击中他:“你们说,秋荷和兰贵人长得像吗?昨夜那女子虽然我们确定是兰贵人,但那张脸是谁的?”
张绍棠眼睛也瞬间亮了:“一定是兰贵人费劲心机,让我姑母和长御姐姐相信死的就是她,让她们闹到皇上那里,然后再倒打一耙,说她们污蔑。她们之所以上当,是因为女尸背后的纹身,而不是那张已经毁掉的脸。那就说明她们长的并不相像。”
乐涯揉揉困倦的眼睛,继续思考:“那昨夜那张脸很大可能就是秋荷的。人皮面具好制吗?兰贵人怎么得到的?她去司膳司干什么?如果是她杀了秋荷,杀人的动机是什么?为什么在魏王房里实施?”
张绍棠瞠目结舌看着乐涯抛出的一大堆问题,脑袋里不知先思考哪个。
苏羿看着张绍棠呆呆的模样,斟酌片刻说道:“我们调查死者头发中有致使魏王病发的药品。知道魏王暗疾的如焦御医所说,应该是宫中老宫人。虽然皇上没有追究,但太后娘娘也有嫌疑。今日出现兰贵人追究造谣之事,太后娘娘又被牵扯其中。咱们这里线索太过杂乱,不如你去太后娘娘处问问情况吧。”
张绍棠本来就关心则乱,听了苏羿的话,顾不上摘清自己姑母,匆匆往她宫里走去。
乐涯回过神来:“太后不是被禁足了?”
“可张大人没被禁足啊!”
张悦容听说张绍棠过来看她,赶紧请他进来。但听张绍棠要问她案件相关情况,又恨不能把他马上赶走。
“姑母到了现在怎么现在还不明白?如果你不说清楚怎么回事,只以揣测和暗度,兰贵人就能把你和皇上给离间了,把你给架空了。”
张悦容原本还在羞恼,自己的侄子居然也指责起她来。但听到张绍棠说到为什么不把事情说清楚,让她和季瞻之间疏远到轻易能被沈淼淼离间,她觉得一语惊醒梦中人,心头像是被重重的敲击一锤----季瞻已经长大,是时候该她给季瞻慢慢说清楚一些事情,处置办法由他决定。不过那些事须得等些时候再说----如今她身陷被动,若以失败者的弱者形象和季瞻说些什么,怕是可信度会大打折扣,而她作为一个要强的女人,也断不许自己变相向儿子乞怜。当务之急是在张绍棠的援手之下,打压沈淼淼,她也想早些知道自己到底失误在哪里。
“还是棠儿清明。咱们姑侄本就没什么可隐瞒的,哀家就实话告诉你实情。昨日夜晚,哀家送了个宫女去伺候魏王。风闻魏王和兰贵人有私,故意赐了身兰贵人类似的衣服,还让那丫头做了兰贵人惯常的发饰,让她在进房以后悄悄换上,好制造一起魏王和兰贵人有私的证据。只要有人目睹那场景,瞻儿自然会调查魏王和兰贵人,哀家就不信挖不出他两人私交的底细。”张悦容既然决定依靠张绍棠打赢沈淼淼,她便坦言相告自己当时的计划,包括当时的想法。
“那宫女可是秋荷?”张绍棠没想到此间还有这么多曲折。涉及无脸女尸,他想起乐涯纸上的记载和猜测,不由发问道。
“没错,是叫秋荷。昨天深夜传出兰贵人裸尸说法。女尸虽然没有脸和衣服,但身上那尾锦鲤却是兰贵人的标志----久居深宫,皇上每一个妃子的体征哀家还是都有耳闻的。哀家也不知中间出了什么差错,会让兰贵人死在季课的床上。出于谨慎,哀家还专门派人前去兰馨苑一查究竟,得到的消息是从昨夜到今晨,兰贵人都没在兰馨苑。哀家放心去皇上那里状告魏王,稳婆把女尸私处都查验过了,哪成想沈淼淼突然出现,把哀家扣给魏王的罪名全部推翻了。”
张悦容讲述的过程,也自己理清了思路,连她自己都有些疑惑:“如果死的是秋荷,她怎么会有兰贵人的纹身?哀家分辨不出,难道皇上也分辨不出?看那纹身的样子,丝毫不像昨夜才纹的。不论如何,兰贵人今日出现的如此凑巧,很难让人不怀疑她和魏王的关系。”
张绍棠像听天书一般听着太后的讲述,但有一点太后的讲述他明白了。女尸没有衣服,不仅没有穿,而且魏王房内也没有。这点没听乐涯他们说起,这就说明乐涯和苏羿存在案情认知的盲点,他必须抓紧时间告诉他俩。张绍棠看自己的姑母已讲完整个案发过程,没有了新的信息,就起身向她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