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九眼神躲闪,额头在初冬季节居然出了一层薄汗,他摇摇头。
“很好!本官实告诉你们,当今圣上明德教化,最厌欺诈。你们若今天谁在大理寺撒了慌,本官就留下他一条腿!”乐涯满意的看着阮九哆嗦一下,继续说道:“乌贼墨汁写字,字久必消。别人都认为没有证据,那是因为没遇到我!乌贼乃海洋生物,本就海腥味极重,墨汁又是从其内脏喷出,海腥更甚且经久不消!”
说罢乐涯边拿起那张借据丢入水盆中,过了不久,又耳语主簿抱来几只猫儿。那猫刚一入堂便挣脱主簿怀抱,直直奔向那盆水,争先恐后的喝起水来。
阮九顿时瘫软在地:“大人饶命啊!大人饶命,是小的错了,小人不该贪财想此骗局……”
“你知错了?本官问你时你干嘛去了?本官看你这左腿一直在抖,莫不是坏了吧,本官恋惜你些不如就砍这条吧?”阮九脸色煞白:“大人饶命,小的真的知错啦!”
“这可怎生是好?这条腿折抵老伯耽搁的病情我看都勉强,但划不划算本官怕不能替老伯做主。”乐涯一副勉强模样。
阮九马上明白乐涯的意思,向老伯求救。
最后,经乐涯调解(挑拨)最后,阮九不仅还欠老伯的两千贯钱,还花了二两银子折抵腿钱。老伯千恩万谢,阮九也准备离开,却被乐涯按下。
“刚才算的可是你与老伯的纠纷,而今也该和本官算算啦。”乐涯嘴角一丝冷笑:“刚刚那条腿是你折抵老伯的,本官可是说你若欺诈便留下你一条腿的!这条腿,你又打算怎么折?”
阮九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好好的想这歪主意干吗?如今遇到这等胡搅蛮缠的官,他觉得自己简直是粘了块狗皮膏药,“大人,小的真的没钱啦!不如小的回去捕筐鱼回来,折抵银子吧。”
乐涯看他确不像作伪,这才罢休。阮九临走又领了十棍作为惩罚,这件案子才算罢了。
一件案子才结,另一案子又来。和刚刚那件案子比起来,这件案情清楚,只是判起来却还不如刚才那件案件容易,原因嘛,很简单----因为涉案两家都是官,而且官职都比乐涯高。这种案子是评事们最讨厌的,说白了:出力不讨好。
来的二人,一人穿绿,一人穿红。两人本是好友,却都极爱篆刻印章,只是一人擅雕,一人擅刻。一日绿服李大人得了一块石料,自己用篆体刻了“怡情山水”四个字,甚为满意;后请红服王大人就着印章将上半部分刻了四面浮雕山水。王大人因山水是自己所雕,雕完以后,再不舍将印章归还李大人。二人今日来此,正是印章归属。
乐涯让把印章呈上来,连连赞叹不已:“好篆刻,好雕功,好石头!只是不知二位大人可记得一句话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如此祸端,下官不知两位大人在争抢什么?想来两位大人都是为对方考虑,勇于担责吧?”
两位大人在听到好石料一词已然明白乐涯看出这印章石料不一般,乃是顶级青田灯光冻。这事儿倘若闹开,那般穷酸言官第一个不会放开他们。丢了一块石料事小,官帽、性命丢了可就不值了。都说大理寺偏堂几位评事庸碌,二人原本不过想瞒着石料的有价无市,胡乱撕扯个印章归属,如今看这年轻评事几句话切中要害,两人不敢托大,那印章也顷刻间变成烫手山芋:“这位年轻评事好眼力,我们其实都想将印章送于圣上,只是争个由谁送出的名儿,我们看评事眼光雪亮,口齿伶俐,不如就由你替我们献于圣上吧!”
乐涯顺水推舟接了印章,两人仓惶离开。
一日两案,无论庶民还是官员,乐涯都轻松摆平。
第二日,乐涯去开晨会,几位衙役又闲着说起昨日案子:“乐大人真是厉害,不仅看出那借据是乌贼墨汁写的,还知道乌贼汁腥。你看那猫舔的起劲儿……”
主簿嗤笑一声:“你道是那乌贼汁腥?其实是大人叫我端的鱼池中水,那猫也是大人嘱咐特意找的又饥又饿的……”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乐涯满脸认真,却是在诈那阮九。虽然是诈,但大家对乐涯的本事却是服了。上下都摆得平,那可是寺卿大人都不一定能做到的事。
正说着,乐涯和孙评事进来,后边跟着一名背着竹篓的男子。原来昨日阮九虽被打伤不能动弹,但更被乐涯吓怕,今日早早寻了亲戚帮忙送来一篓鲜鱼。乐涯让自己偏堂诸位全分了。独独没有孙评事的,乐涯说:“鱼肉腥发之物,不利于孙评事修养。”孙评事脸色几经变换,暗中同乐涯结下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