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心中放不下的他(1 / 2)

vol.1

江晨曦已经很久没有梦见过顾子深了,这是三年来的第一次,他出现在她梦里。线条分明的脸上表情有些冷漠,他什么都没说,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那眼神太冷,仿佛冰冻三尺,让她心底最深处的某个地方,狠狠地抽痛。

醒过来时,护士小八正担忧地看着她问:“江医生,你没事吧?”

江晨曦摇了摇头,随后问:“我睡着时,有说什么梦话吗?”

“有。”小八老实回道,“你在梦里说了好多个‘对不起’。”

江晨曦的眼神有些恍惚,这三年,因为有意回避心底想念的那个男人,她成了一个需要用药物治疗的精神科医生。每晚只有靠着药物入眠,才能让她安稳地一觉睡到天亮。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对他产生的强大愧疚和思念终究让药力失效,开始频频想起他了吗?

“江医生?江医生?”

回过神时,小八脸上又浮现出担忧的表情,“你真的没事吗?”她再次认真地确认了一遍,仿佛眼前穿着白大褂的女人不是远近闻名的精神科专家,而是一个患有精神失常的病人。

“没事。”江晨曦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时钟,刚好两点,问,“昨天预约下午两点的病人来了吗?”

“来了。”小八回道,“正在外面等着呢!没想到居然是个超级大帅哥,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帅得这么有气势的人!开名车、助理跟、身份尊贵、容貌如玉,一出现在医院就把小护士们迷得神魂颠倒!”

帅哥?江晨曦撇了撇嘴角,并不感兴趣,能来精神科看病的帅哥说不定是个神经病。她面无表情地对小八说:“把病人叫进来吧。”

“好的!”小八领命转身离去。

江晨曦起身走到饮水机旁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两口后,她将药盒里最后的两枚药片丢进嘴里,吞下。

药片是治头痛的药。开药时,医生有交代这类西药只能短期治疗头痛症,长期服用副作用大。可从江晨曦办公桌上摆放的一排空药盒来看,她并不是个配合治疗的病人。

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江晨曦将杯子搁在一边,一边帮来者倒水一边客气地道:“请坐。”

身后并没有传来回应的声音,江晨曦也没在意,接好水后,她转身道:“资料上说您是因为——”在看见眼前那道熟悉、俊挺的身影时失声,江晨曦手指一僵,水杯脱落,对面笔挺如新的西装长裤瞬间湿了一半。

江晨曦整个人僵在原地,面色惨白。

男人丝毫不在意自己湿润的裤脚,一双冷眸定定地看着她,有一种凛冽刺骨的穿透力,江晨曦感觉自己整个身体都在发抖。

因为里面的动静推门而入的小八叫了一声:“江医生……”

“没事,出去。”没让小八将后面的话说完,江晨曦低声命令道。

小八吓得立刻将门关起,整个房间又陷入了一片沉寂。

江晨曦鼓起勇气看向眼前的男人,三年没见,眼前的他依旧气质卓绝,容貌惊艳,难怪小八和那群护士会着迷。如果是他,一切便有了解释。

当你喜欢一个人时,所有的缺点都是优点。那么优秀的他,即使真的患有精神病,在所有人心底也是一种残缺的美。

顾子深,顾家第四代正孙,身价千亿,名副其实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豪门贵子。

“子……顾、子深,你……怎么会来这里?”半晌,她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

顾子深却没回答她,他的视线缓缓移到她胸前的名牌上,眉梢微挑,“精神科江医生?”

冷漠的嗓音让江晨曦的心渐渐沉了下去,她低低的声音回道:“是我。”

男人沉吟了片刻,嘴角勾起一抹讽刺,“一个害死病人后逃逸的人,还有资格继续当医生吗?”

江晨曦心脏狠狠一抽,如有人手持挂血刀刃,一下一下地往她心里捅,顾子深的身影在她眼前渐渐变得模糊……

vol.2

江晨曦被医院开除了,当院长带着歉疚的表情站在她面前,递给她最后一份薪水时,江晨曦并不是很意外。

临走时,院长忍不住问她:“江医生,你跟顾先生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顾先生他……”

言语之间已经告诉她,是顾子深容不下她。

这已经不是江晨曦第一份被开除的医院工作了,三年前,她因为误诊导致一个生命消失,当即被医院开除。就像顾子深说的那样:一个害死病人后逃逸的人,还有资格继续当医生吗?

她的确没有资格。

走出医院,八月底的山城天气,晴空万里,阳光穿透疏密的枝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微风轻掠过耳旁,带走一丝烦闷,这个她待了三年的城市终究不是她的归属地。

这些年,她一直过着居无定所、颠沛流离的生活。她并不害怕,只是有时会感到孤独。世界这么大,却没有一个地方属于她。

“江医生,江医生。”身后传来小八的呼唤声。江晨曦转身,便见小八泪眼蒙眬地看着她,“江医生,你真的要走了吗?你还会回来吗?”

江晨曦看着眼前这个刚毕业就在医院跟着她实习的女孩,她有个好听的名字,叫李微然,但因为自喻幸运数字是八,所以大家都叫她小八。小八曾说,她最大的梦想就是成为一个像江晨曦一样优秀的精神科专家。

此时,临别之际,江晨曦微笑地对她说:“小八,即使我不在这里,你也要加油,不可以松懈,不要忘了你的梦想。”

小八听了她的话觉得更难过了,“江医生,你说这话好像是在告别。那个顾先生好讨厌,为什么他一出现就要你离开?”

在这之前还兴冲冲地把顾子深夸得天上有地下无,日月都为他暗淡,现在却说他好讨厌,江晨曦只觉这小女孩单纯可爱,喜好情绪都溢于言表,于是也玩笑般道:“可能是嫉妒我长得比他好看。”

虽然是一句玩笑,但小八却一点都不觉得好笑,因为江医生不但专业很厉害,人也非常美。她是山城有名的医学女神,追求者从来没有断过,其中也不乏权贵富豪,但江医生一个都不喜欢。

小八知道,江医生和其他医生不一样,她优秀却从来不骄不躁,工作时,她安静而认真,有条不紊;生活上,她淡然而自律,从未有绯闻。当然,偶尔她会独自发呆,从她灰暗朦胧的眼神中暴露出别人不知道的心事。每当那时候,她整个人恍如笼罩在巨大的悲伤当中。小八并不是不涉世红尘之人,她知道江医生心里一定住着一个人,只有这个人才能抚平她眉头的忧郁,驱除她心中的悲伤。

“是他吗?”最后,小八还是忍不住问,“江医生心里放不下的那个人是顾先生吗?”

vol.3

似乎所有人都能看得出,顾子深对于江晨曦而言是个特别的人,江晨曦也不否认,三年里她念念不忘的人是顾子深,她做梦都不敢喊出的名字也是顾子深。

这些年,江晨曦越来越擅长控制自己的情绪,她独立淡漠,从容不惊,不干涉别人的生活,也从不让人进入她的内心,她永远都独来独往,把自己与这个世界隔离。

可是这世上永远有一个顾子深,只需一个眼神就能打破她表面的平静。

就如现在,顾子深一出现,就将江晨曦三年来的生活搅乱。跟小八告别后,她接到了一个电话,房东太太抱歉地通知她,有人出高价将她的房屋买走,房子将不再出租,希望江晨曦三日内搬离现在的住处,定金和违约金房东太太将会双倍赔偿给她。

所以在丢掉工作的情况下,江晨曦开始找房子。

可每一个接到她电话的中介或者房东,由态度热情地介绍房子情况,到听见她的名字后立刻用各种理由搪塞,表示房子暂时不能租给她时,她知道,全世界都站在顾子深那边。

只有顾子深亲自出手,才可以将她逼得走投无路。

江晨曦并没有因此而沮丧,三天后她收拾行李来到了好友唐糖棠家。

唐糖棠是江晨曦的大学同学兼好友,唐糖棠刚上大学的第一天,就指着寝室名单上“江晨曦”三个字道:“我喜欢这个名字,我们肯定能成为好朋友。”

一句无心的话却让她们真的成了最好的闺密。

大学四年,她们好到除了男人什么都可以分享。

还记得那时江晨曦对唐糖棠说:“我们感情这么好,如果有一天我流落街头,无家可归,你一定要收留我。”

唐糖棠却撇撇嘴巴,不屑地道:“你有顾子深,他怎么舍得让你流落街头,无家可归?”

唐糖棠羡慕江晨曦有个青梅竹马的男友顾子深,把她捧在手心里宠着、爱着。也知道江晨曦选择精神科专业,跟顾子深有关。

而唐糖棠呢?她有个喜欢了很久却一直处在暧昧阶段的男人,他从不主动找她,也不愿意见她身边的朋友,江晨曦总替她不值,唐糖棠却说:“他是个自私的男人,可是我爱他。”

唐糖棠的父母帮她取这个名字的初意,是希望她一生如糖一般甜蜜。却不承想,唐糖棠的爱情中苦涩比甜蜜要多得多。

为了爱情,她甚至跟父母断绝了关系,只因为她深爱着那个男人,坚信她的爱情会开花结果。

有时,爱情这种东西根本就没有道理可循,陷在爱情中的人并非都是盲目的。他们只是选择逃避,因为太爱而放不下,只能一边假装看不见对方的缺点,一边自我煎熬。

江晨曦手里有一把唐糖棠家的钥匙,那是唐糖棠跟她一起来山城的时候给她的,唐糖棠说:“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家,你若来找我,我不在家时,你可以自己进去坐坐。”

当初江晨曦一个人来到山城,唐糖棠不放心,用一个月的时间处理完宁市的一些事后过来陪她。这样的代价就是,唐糖棠需要山城和宁市两地跑,山城和宁市隔着十八个小时的火车车程,两个小时飞机的路程。

尽管江晨曦无数次让唐糖棠离开这里,唐糖棠都摇头拒绝,“我怕你一个人在这里,连个听你说心事的朋友都没有,我在这里,好歹你还有个熟人。”

三年前,山城对于江晨曦而言是个陌生的城市,唐糖棠放弃一切陪她来这里,闺密之间的感情有时比爱情还要坚固。

江晨曦打开房门时,唐糖棠并不在家,一室凌乱表明唐糖棠是匆匆离去的。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只要在宁市的那个男人一个电话,唐糖棠就会不顾一切地赶到他身边。

唐糖棠对他是真心实意的爱,而他对唐糖棠却是寂寞无聊时的消遣。

江晨曦花了两个小时的时间将唐糖棠的小屋打扫干净,晚上煮了一碗泡面当作晚餐,洗漱完之后,她在沙发上等唐糖棠。一直等到凌晨一点,唐糖棠都没回来,她没忍住困意,沉沉地在沙发上睡着了。

迷蒙中,好像有人开门进来,接着她身上被盖上被子。

“是糖糖吗?”她喃喃地问。

“嗯,是我。”

听见熟悉的女声,江晨曦安心地睡了过去。

vol.4

第二天,江晨曦是被唐糖棠愤怒的说话声吵醒的,她睁开眼,便看见唐糖棠站在阳台上对电话那头的人吼:“我不过是旷了一天工,不至于就要把我辞了吧?那我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三百六十四天都在上班、加班,旷工一天怎么了?”

也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唐糖棠受不了道:“辞就辞!老娘不干了!”

挂了电话,唐糖棠转身进来,看见倚在阳台边的江晨曦,愣了一下,道:“把你吵醒了?”

“已经醒了。”江晨曦问,“怎么了?一大早就发脾气。”

“也不知道公司那群脑抽的家伙在想什么,我不过就昨天口头上请了个假,说好回来补假条的,今天人事居然打电话来说我违反了公司规章,让我办理辞职!”

唐糖棠怒气尚未平息,越说越来气:“而且房东也一大早跟我打电话,说有人花大价钱买了她的房子,让我尽快找好房子搬出去,违约金她双倍赔给我。还在电话里兴高采烈地问我有没有听过这个突然空降的土豪,听说她家不是第一个被对方用高价买走的!”唐糖棠翻了个白眼,“我直接说我听过个屁啊,他是土豪跟我有半毛钱关系,我都马上要没房子住了,还听什么听,全世界的人都要听过他的故事吗?他又不是安徒生!你说说这都是什么事啊?”

原本想安慰唐糖棠的江晨曦面色一沉,两件事太凑巧,她觉得一点都不好笑。

曾经她问过顾子深:“如果有一天我不得不离开你去独自生活,你会怪我吗?”

“会。”他说,“我会想方设法让你弹尽粮绝、穷途末路,直到你不得不回到我身边为止。”

他们说,顾家太子爷,性情多变,喜时暖化人心,怒时残酷无情。

他们说,顾家太子爷,年纪轻轻,城府极深,玩转权势富贵于股掌之间,若得罪他,必让你身败名裂,痛不欲生。

如果对方是顾子深的话,她相信,他有这个能力。

那天,江晨曦对唐糖棠说:“离开山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