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她歪了下脚腕,忽然联想到景博渊的脚腕正受着伤,她只怕都要被他糊弄过去。
他无论是表情,还是走路的姿势,都掩饰得太过完美。
她的声音忽然有些哽咽,“痛不痛?”
景博渊唇角一扯,露出一抹笑,“你急冲冲跑过来,就是问我这个?”
叶倾心看着他毫不在意的模样,心里不由得有些恼,开口的声音带上了责备:“你还笑!”
那语气,就像成熟的妻子,训斥少不更事的丈夫。
景博渊眸色一深,伸手将她从地上拉起来,攥着她的小手揉了揉,云淡风轻地说:“不痛。”
“可是……”叶倾心不信,“昨晚肿得没有这个严重,你还说很痛,现在肿成这样怎么会不痛?别逞强,我们去看看医生好不好?”
景博渊:“……”
最后,景博渊是被叶倾心架进急诊部的。
医生检查了一下,说:“原本的伤还没好全,长时间站立或行走都会加剧於肿,开点药回去涂一涂,接下来几天最好不要在这只脚腕上用力,实在要需要行走,拄个拐吧。”
拄个拐……
叶倾心脑海里顿时浮出景博渊西装革履、一本正经地拄着个拐的模样,被逗笑了一下,附和着医生说了句:“嗯,我回去一定让他拄拐。”
叶倾心让景博渊坐在休息区等候,自己拿着医生开的药单去收银窗口交钱,然后去二楼拿药。
拿好药,叶倾心拿着药回医生那里问怎么用,开的不是一种药膏,而是好几种。
“几种药膏混合起来涂在於肿的地方就行。”
得了医生的话,叶倾心到休息区,往景博渊旁边的椅子上一坐,搬起他的腿放到自己的腿上,撩起裤腿就帮他上药。
男人的腿,很有重量感。
叶倾心包裹在牛仔裤里的腿很细,景博渊有种要把她的腿压断的错觉。
叶倾心涂得很仔细,动作轻柔。
女孩低垂着脑袋,表情认真且专注,直长柔顺的马尾辫自发分两股垂在她的肩头,白皙精致的耳边几缕碎发垂着,随着呼吸一颤一颤的,睫毛卷长,五官娟秀,透着几分纤细的柔弱美感。
景博渊看着她的目光,很平静。
不是冷静理智的平静,而是心中安宁的平静。
她的指尖很细很软,轻轻揉着他的脚踝,看着看着,那只手似乎揉在了他的心尖上。
大约十来分钟。
叶倾心收了手,放下他的裤管,轻轻把他的腿放到地上,唇边的笑安静恬淡,“好了。”
景博渊捉住她忙着收药膏的小手,紧紧攥着,手指轻轻摩挲她的手心。
动作带着不动声色的亲昵与暧昧。
叶倾心看了眼景博渊道貌岸然的脸,再看看他手上似有若无的撩拨,忽然发现,这个男人,假正经的功夫简直炉火纯青。
把手从他手里拿开,叶倾心收拾好药膏装在袋子里,又套在手腕上,拉起景博渊,架着他走向停车场。
直到将他塞进车里,她出了一身汗。
车是陆师傅在开。
叶倾心对陆师傅叮嘱了一声路上小心,然后退后两步,看着白色路虎驶出医院露天停车场,然后汇进车流,消失不见。
她脸上的浅笑缓缓消失,站在夜风里愣了片刻,转身回住院大楼。
白色路虎里。
景博渊降下车窗,点了根烟,抽了几口,探手伸出窗外,弹了弹烟灰,动作潇洒,透着十足的男性魅力。
夜色笼罩下,他深沉的眼神落向自己受伤的脚腕,眼前不停浮现那张认真的小脸,眸光越发平和。
开车的陆师傅明显感觉到此时的景先生心情很好,完全没有来时的肃穆与沉重。
忽然想到今天上午听老张说的消息,听老张的意思,是让他挑个景先生心情好的时候向他透露一二,毕竟是亲生母子,这母亲回来了,做儿子应该知道。
思及此,陆师傅幽幽叹口气。
景家那么多人,个个避得倒挺麻溜,让他一个外人来触这霉头。
这年头,什么工作都不好干。
斟酌了下措辞,陆师傅小心开腔:“景先生,下个月贺老夫人寿辰……我听说……昨天大夫人回国了……”
他嘴里的大夫人是景博渊的母亲,贺素娥。
景博渊往嘴里递烟的动作滞了滞,旋即又恢复如常,片刻,他喉结微动,嗓子里发出一声淡淡的“嗯”。
“……”陆师傅愣了愣,就这样?
这反应也太平淡了,他还记得十四年前那件事,母子俩可是闹得不可开交……
“陆师傅。”景博渊的声音淡淡传来,“专心开车。”
语气很平缓,但其中蕴含的威慑力却不容小觑。
陆师傅瞬间从往事里抽回神智,专注开车,不敢再想那些有的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