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裙制成的那一日,正是一月底。
谢黎接过钱嫂子送来的包袱,拆开打量,如释重负,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絮儿一定会喜欢的。”
钱嫂子闻言欣慰地笑了:“只要是少爷为她努力寻来的,她都会喜欢。”
谢黎一笑,不置可否,只叮嘱钱嫂子千万不要走漏了风声,好好准备絮儿的及笄礼。
“少爷放心,絮儿这丫头可是我的干女儿,我还能亏待她不成?”
钱嫂子说完摆手,乐得合不拢嘴地出去了。
谢黎收好月华裙,起身去絮儿的屋子看她。
成亲用的嫁衣,絮儿固执地要自己来绣,可怜她出身贫寒,从未接触过女红,这些日子不知道多勤奋才整理出雏形,又要赶在三月底成亲前彻底完工,白日经常窝在屋子里绣,都好几天没有出过屋子了。
谢黎去找她的时候,她正坐在靠窗的杌子上,侧着头,神情认真地一针一针绣着凤凰尾翎。
谢黎忽然想起,以前絮儿就是这样一点点地把原主供上了状元之位。
绣一件嫁衣不过短短几个月,就已经这样辛苦,她当年绣了好几年,日夜不断,赚钱养家,却发现自己被原主抛弃的心情该是如何的呢?
“唉。”
轻轻的一声叹息,絮儿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一看,冲着谢黎露出了浅笑:“少爷,你来了,快看,这只凤凰就快完工了。”
谢黎点点头:“絮儿在刺绣这一行有天赋。”
絮儿绽开羞涩笑容:“少爷就会哄我。”
谢黎在她对面坐下,背靠窗棂,托着脑袋,侧头道:“少爷可不是哄你。不过刺绣伤眼睛,只此一次,以后再不准你绣大件的东西。”
絮儿状似思考:“这可不行,少爷以后的衣裳,难道还要假手他人?”
谢黎辩不过她:“我错了,我的衣裳自然是絮儿动手,以后再也不让其他人碰。”
絮儿顿时一笑,满足的眯起了眼睛。
……
同一时刻。
京城,皇宫。
周无良晃晃荡荡地溜进宫里见姐姐周贵妃,正好看见太子殿下从另一侧的长廊里过来,身后太监宫女连成一片,手里小心翼翼捧着什么东西。
周无良挑了挑眉,在路中间停下,行了一个假模假式的礼:“臣周无良参加太子殿下。”
“让开。”
周无良自己站起来,故作疑惑道:“太子急匆匆的,这是要出宫?”
太子冷冷地瞥了周无良一眼,勾唇讥笑:“这就不劳烦周二公子操心了。”
得了个没趣,周无良叹气,挠了挠脸侧,让开道路送太子离开。
边上领路的宫女低声道:“太子应该是要去宁安公主的宫里送东西。”
周无良眼神一变:“哦?什么东西这么贵重,需要劳烦太子亲自去送?”
宫女道:“据悉是一件十色月华裙,乃宁安公主出生那年,皇后娘娘命令江南织造准备的,刚刚进献上来,织造坊的人还没走,就迫不及待送给宁安公主去了。”
周无良忍不住撇嘴,愤愤不平道:“为了宁安那个丑八怪,皇后还真是费心了。”
堂堂一国太子都成了跑腿的,可见宁安公主受宠的程度,偏偏太子也是个傻哥哥,对宁安公主唯命是从,妹控到令人发指。
想起小时候,他和太子也勉强算是玩伴,就因为他捉弄了宁安,太子和他断交,十年没好好地说过一次话吗,周无良就一肚子火气不知道从何而来。
如今朝堂上人人都以为太子和他势同水火,势不两立,谁又知道,当年的他和太子也是幼时玩伴,关系亲密到甚至同出同进呢?
这一切,都拜宁安那个丑八怪所赐。
周无良哼了一声,示意宫女继续带路。
从周贵妃宫里出来,周无良不甘心,守在刚刚撞上太子的长廊里,等太子回来,守株待兔。
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
周无良愈发生气,暗骂好友不争气,将宁安公主宠上天,反倒被她指挥得团团转,想也知道,这个时间还没回来,一定是又出了什么事情。
闲来无事,周无良索性溜达着朝宁安公主宫殿方向去了。
“宁安,不是我不愿意,可是你出宫一事需得父皇和母后同意……”
“好了好了,你别说了!我就知道你做不到,刚刚就不想告诉你,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追问。不知道你问了做什么,你也做不到!”
还没到宁安公主的宫殿,就看见了这一对天底下最尊贵的兄妹在游廊拐角争吵。
或者说,单方面的争吵。
太子一脸烦闷,看着宁安公主肆无忌惮地发泄心里的火气,看了看身后的伴读,咬咬牙似乎想说什么,被伴读扯着衣袖劝阻,又无奈地闭上眼继续安慰。
“宁安,你年级还小,甚至还没及笄……”
“再有几天我就要行及笄礼了,你觉得这还是一个借口吗?你们用这个借口控制了我三年,我现在只想及笄之后出一趟宫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