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沂心里冷笑,脸上哀痛地鸡啄米似的点着头,又拍着:“这不没办法,只剩下卖房子了么!好在屋子里还有不少古董玩物,典当出去,应该能值不少银子。”
何文富心虚了,搓着手,坐不住了,底下长了刺似的挪来挪去,顾沂接过管家递上来的热茶,一面吹着上头的浮沫,一面用眼睛从茶盏底下打量何文富的模样。
屋子里但凡值钱的玉器、字画、石雕能卖的不能卖的早就被何文富搬了个空,要不是顾沂时不时过来坐坐,就连堂屋里的椅子案几也能让他搬走卖了。
估摸着火候差不多到了,顾沂轻轻点了下头,管家出来道:“他们也该忙活得差不多了,奴才这就去把账本来过来,您给对对数?”
顾沂绕着屋子看一圈,看到何文富身上,他整个人往下矮了一截,眼珠子都快长在地上了。
顾沂道:“也行,明明白白地对完,也省的到时候你们偷偷顺走了什么,反而侮了何兄弟的好名声。”
管家把账本递了过来,顾沂正要翻,何文富绷不住跪地上了,膝行到顾沂的跟前,自赏了两个耳刮子,顾沂故作惊讶道:“老何你这是干什么?”跳坐起来:“可不敢受你这样的礼!”
何文富哭得满脸涕泪,埋着脑袋说:“前些日子紧着用钱,我狼心狗肺,就把兄弟你你的东西给拿出去当了”
顾沂痛惜道:“缺银子你怎么不跟我说呢!”
何文富捶脑袋,顾沂捶胸顿足:“这可如何是好唉!”
何文富都要给他磕头了:“好哥哥,我别的没有,你只管跟那个老板说,银子是拿不出了,贱命有一条!”
顾沂扶着他,强行让他站起来:“这事儿跟你没干系。要命,也是拿我的命!”
何文富一抹泪,脸上表情突然一狠:“这事儿也轮不上你去担!”
顾沂忙问此话怎讲?
何文富恶声恶气道:“要不是那老不死的东西诓我喝酒,不肯借我银子,咱们又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顾沂没接话,何文富把两只胳膊上的袖子撸起来,喘着粗气道:“咱们是没银子,可那老不死的钱多着呢!”
“就算要抵命,也该拿他的命去抵!”
之后,顾沂就只顾端着茶,一句话都没再说了。
这边,李福气递了个让姜家一家老小当场摔杯子的“好消息”——三爷回来了!
姜如意才收到钱昱的信,说这几天就能到金陵,她还没来得及激动呢,人就到眼前了。
黄丫比她还高兴,咬牙切齿道:“可总算有人给咱家姑娘撑腰了!”
钱昱是先去衙门会见了一下县太爷,本来打算直接去姜家的,军营还是在三十里外的郊区扎营,冯玉春留下,他带了几个随从简衣便行,进到衙门的时候,孙知县看到他当场就飙泪了。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不比钱昱的大部队,孙知县是真的单枪匹马来的,因为不知凶险,所以媳妇儿子全都留在了京里,就算他真有个好歹,孙家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刚来的时候,语言是孙知县的第一大障碍,作为土生土长的京城郊县人士,如今他的口音已经被成功带偏。
钱昱诧异地问他祖籍何处,莫非家乡就在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