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笑话他:“瞧你细胳膊细腿的,怎么也当兵来了。”往自己嗓子眼灌了一口,痛快!这烧刀子就是烈,喉咙一路灌下去,五脏六腑瞬间就暖了。下半夜里站在外头,熊都能冻死,要是没这口子好酒,真不行。
顾沂眼睛盯着不远处最大的那个帐子,士兵也看过去,羡慕道:“咱三爷住的那个帐子可真大!”
顾沂看了他一眼,从兜里摸出一枚银锭子,差不多二两,偷偷塞给他。士兵摸到银子吓了一跳,低头看真是银子,往后弹了几步:“三爷不是吩咐不让抢银子吗?你上哪儿找的?”
顾沂捡起来又塞回去:“好兄弟,我也不瞒你,其实这金陵是我的老家,这银子是家里人托人送进来的。”
士兵将信将疑地接着,还要退回去:“送过你你就拿着呗,给我干什么啊?”
顾沂按住他的手:“我这不是瞧着今天夜里也没啥事儿,就想回去一趟,给老母亲请个安去。这点银子孝敬兄弟,劳烦替我担待些,要是上头有人问了,就说我去茅房了。”
士兵心动了:“你要想回去,明儿一早给上头告个假不就行了。”
顾沂露出一个为难的表情:“就怕上头不给批!我也去不了多久,回去给列祖列宗磕个头就回来了。”
士兵点点头:“也是,咱将军那脾气。”昨儿个被爷罚去练兵五十里,今儿又挨了板子,换他也不敢去触这个眉头,“那你赶紧的!替我也问候一声你们家老太太!”
顾沂道了声谢就匆匆往城里去了,城门倒是好进,这几天上头犒赏底下的兵,有些不当值的,就喜欢偷摸去城里的窑子逛,守城的士兵门儿清,上头都没说什么,他们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顾家大门挂了两个大红灯笼,顾沂站在门口捶门,在营子里受的那些腌臜气这会儿全冒出来了,捶了一会儿门不见开,下脚踹了几下狠的。
门房隔着门问:“谁啊!”
顾沂道:“是我!”
余氏听见了,踹了脚床下面打地铺的杨岚:“死猪德行!去瞧瞧外头什么动静!”
杨岚爬起来,要去披衣服,余氏一巴掌呼过去:“穿什么穿!几步路就把你给冻死了!”杨岚只好穿着睡衣跑了出去。
余氏也从床上坐起来,先是听见门开的动静,后来就是杨岚大哭的声音,边哭还边喊着:“相公!”她一咕噜滚下床,光着脚跑出去,杨岚正扑在儿子怀里哭呢。
看见娘,顾沂把鼻涕虫似的黏在自己身上的杨岚推开,走过去搀着余氏:“娘,你怎么鞋没穿就出来了。”
余氏脸上全是泪,攥着儿子的手进堂屋里坐下,招财去端茶,杨岚也想坐下和他们说话,顾沂偏头骂道:“没瞧见咱娘没鞋穿吗!”只好又跑回去给房里去给余氏找衣服和鞋。
等过来,刚好听到余氏在说:“你不知道啊!老姜家的带人过来劈咱家的门!”
杨岚蹲下去给婆婆穿鞋,抬头插了句:“他们非说是你带着外头那些兵,把他家那个瘸子给抢了。”
顾沂捧着茶半天没说话。
杨岚问:“不会真是你干的吧?!”
余氏噼里啪啦把杨岚打开:“问什么问!滚屋子里睡你的觉去!”
杨岚不肯走,赖在凳子上坐着听他们说话:“娘,我不多嘴了!”她刚嫁过来没几天呢,结果外头就打进来了,好端端一个相公几天见不着一个人影,她知道他肯定是在外头忙大事。现在好容易见着了,撵她她也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