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十六年。六月初九。”
“西关藩王黎青结合西夏棋宫谋反,身死道消,念及春秋战功,不株连九族,取消追谥。”曹之轩沉默着开口,“北魏四王,虎骁犬阳,护国有功,为国捐躯,族中嫡长子世袭旧号。为我北魏接守旧土。”
袁四指看着那位北魏皇帝。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疲倦。
“我不服。”
曹之轩背转过身,声音有些平淡,“你替黎青不值?”
袁四指沉默以对。
“朕亏欠他,朕会告知天下,但不是今天。”没有人看见曹之轩眼中的血丝有多密集,他掩盖住悲痛的声音,尽量表现的风轻云淡。
“黎青无子嗣,西关便无藩王。”
“江轻衣,你救了朕的命,朕要赏你。”曹之轩声音有些疲倦,道:“西关不封王,你此行功高,今后便跟在袁忠诚后面做事。”
袁四指反倒冷笑一声,“曹之轩,好一个北魏皇帝。王爷如今死了,西关便关我何事?换句话说,北魏又关我屁事?”
曹之轩平静至极开口。
“这道十六字营的兵符交给你,三年内能统整西关,便西伐大夏。杀到棋宫,满城尽佩西关白袍,为黎青正名。”北魏皇帝的声音极为平淡,“袁忠诚......你,受命不受命?”
袁四指沉默片刻。
接过那道兵符。
“我袁忠诚不稀罕兵权。”袁忠诚拿脸摩挲着带有那位王爷气息的兵符,“王爷拿命为北魏换了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总不能白白浪费。我西关男儿,哪有一个是贪生怕死之辈?”
曹之轩连一句点头称赞的话都无力去说,只是疲惫的摆了摆手。
他叹了口气,目光望向那位紫衣女子。
“可否?”
黎雨沉默着点了点头。
“既然满意了,那就回洛阳。”这位皇帝走了两步,突然身子顿了顿,声音有些干涩道:“如果魏灵衫要走,便让她走好了。朕没有什么好赠她的,就赠一枚洛阳心。见洛阳心如见朕,北魏境内,只要她愿,便依旧是那位北魏掌上明珠,说一不二的龙雀郡主。”
“朕亏欠的有些多,弥补不来。”曹之轩望着那道黑衣身影,有些沙哑道,“欠你和徐至柔的,一辈子都还不了。”
森罗道大殿下垂下眼帘。
“朕不想再在风庭久待。等宗横回城,便返程洛阳。”曹之轩沉闷咳嗽道,“小七,你跟着朕一起回去。”
阎小七看着曹之轩。
接着她看了一眼那位紫衣女子。
阎小七摇了摇头,努力挤出一个微笑。
黎凤仙凤眸微眯,若有所思道:“此行怕是多有波折,宗横一人许是照应不来,有你同行便多了十分保障。”
森罗道大殿下露出干净的笑容。
她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摇了摇头。
她向来不爱说话。
那个人在的时候,她许会斗上两句。
也许就是斗嘴总是斗不过徐至柔的原因,她养成了这个沉默寡言的性子。
如今她更不愿说话了。
阎小七思忖片刻,黑瀑般长发飘摇,带着些许凌冽杀意。
她眼神有些微惘。
语气却很坚定。
“我不走。”
曹之轩静静盯着这位森罗道的女阎王,接着自嘲笑了笑,低头拍了拍怀中紫衣女子的肩膀,低声道:“由着她好了。”
黎雨听话的点了点头。
似乎是怕紫衣女子误会些什么,阎小七沉默片刻又解释了一下。
“要亲手杀掉一个人。”
黎雨知道这位女阎王极为厉害。
她要杀的人,自然已经就是死人了。
曹之轩不再去看四周。
他搂住怀中那个身负紫衣,如同凤仙般的女子。
这一日如同走马观花一般倒映。
他有些恍惚,轻声喃喃道。
“春秋十六年六月初九。”
这一日,流了很多该流的血。
这一日,死了一个不该死的人。
北魏看上去元气大伤,四位藩王去了三位,实则痛则痛矣,却未伤其筋骨,以一袭白袍作为代价,镇压两位早就异心的藩王,坑杀棋宫四位大棋公,谋得一尊生死墨盘。
新鲜的血液不断涌入,将老一辈的光芒缓缓掩盖。
攘外必先安内。
虽说代价未免有些惨痛,但好在如今尘埃已经落定。
接下来的北魏将迎来前所未有的强大时期。
如同一个青年缓缓起步,逐渐成为巨人。
即将迈出的第一步。
便是西关立起战旗,将白袍悬在枪尖,去挑起整座棋宫。
袁四指紧紧攥着十六字营兵符,似乎听到三年后的战鼓第一次敲响在天地间。
三年后。
要让所有人都记住那道白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