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怡担心地看着她,“你行不行啊……那么苦的话……”但是那么苦干脆就不要练了这种话她也说不出口,不管是报纸还是原来发掘她的体育于老师,对陈焕之的评价,都是天赋惊人又勤奋努力。这个密友这次回来说起在赛场上的种种,眼中有光芒闪动,充满了希望和憧憬、自傲和自豪,那样的她仿佛高不可攀,可是两个人一起哈哈大笑的时候,她又分明是那个从小一起长大的焕焕。
“别担心,”陈焕之抬手圈住了宋怡的脖子,两颗头凑在一起,“感受一下我强壮的肱二头肌,有时候有点苦,不过大部分时候我觉得还可以,而且收获都能看得见。”
临分别前陈焕之问宋怡,“我之前给你说的股票你买了吗?”
“买了。”说到这个宋怡就兴奋,“我妈陪我去股市开的户,除了我自己的压岁钱还给了我两万,说让我练练手,现在我赚了快十万了哦!而且没有告诉我爸我妈!”
陈焕之再次强调一定要在明年五月前卖掉,宋怡严肃地点头保证了。
迟疑了下,陈焕之摸了摸宋怡的头,“这些钱你自己攒好,别给你爸妈也别告诉他们,就存在银行里别动,等以后……”等以后你再次面临命运的叵测的时候,希望这些钱能帮助你不要过得那么艰难。上一次我什么忙也帮不上,这次希望你的痛苦能稍微少一点。
她紧紧地抱住了宋怡,无声地说,“原谅我。”
陈焕之有时候会庆幸自己远在北京,不用面对宋怡天真可爱满满都是信任的眼。她知道灾难将于两年后降临,可她没办法向宋怡做出任何示警,她能告诉她什么呢?告诉她你舅舅将会因为贪腐下马,依附于你舅舅的你爸爸的企业也将因为多年的银行贷款非法集资而破产吗?你的亲人将会因为他们的所作所为承担法律责任,可是连你也因此受到牵连被讨债人骚扰吗。
上一次她什么忙也帮不上,她把宋怡藏在自己家里,可是某天她放学回来宋怡就不见了,然后只有时不时的短信通报平安,再次出现的时候她已经精明能干光鲜亮丽。
那时候她心中责怪宋怡对她不够信任,可是后来她自己出了车祸才明白这种感受。她无法接受将自己无力、无能、狼狈而悲惨的一面呈现在任何人面前,即使那个人是她最好的朋友,或者最亲密的爱人——尤其是她最好的朋友、最亲密的爱人。
不管怎么样,不管心里多苦,有了钱日子就会好过很多吧。
在外面抱完了宋怡,晚上回家陈焕之改为抱着妈妈不撒手,陈妈妈又是感动又是烦,一边说“乖宝宝妈妈也爱你”一边说“松手我要去跳舞”。
陈焕之撒娇,“妈妈等我比完亚运会有了更多奖金,我买个房子,你跟我到北京住好不好嘛。”
“不好,我还十年才退休呢。”陈妈妈冷酷地说,“而且我退休了也肯定被返聘,不返聘我就自己开诊所去,去北京干嘛。”
陈焕之想了想,“那提前退休去北京开诊所?我给你租地方好不啦。”
“不好,”陈妈妈说,“你虽然才17,但既然都能代表国家比赛了,也挣钱了,就是大人了,没有哪个大人走哪儿都带着妈的。”
陈焕之叹了口气,“妈我小时候经常怀疑自己不是你亲生的,后来发现长太像了,没法欺骗自己。”
“妈妈是爱你的……”陈妈妈迟疑了一下,“你也大了,关于你爸,有没有什么想问的?”
“没有,”陈焕之毫不犹豫地说,“我知道你爱我,毕竟当年你跟我爸抢孩子还是抢的挺轰轰烈烈的。”
陈妈妈噎了一下,瞬间居然觉得有点心虚,“你知道?你爸找你了?”她觉得是女儿上了电视报纸了,被前夫看到找过去了。
“那倒不是,”陈焕之随口说,“自己想办法查的。”
陈妈妈以为她是到了北京以后认识了人或者怎样从户籍上查到的,倒没多想,只是一时默默,半晌才说,“当年的事,我也是做的不厚道。”尤其如果从别人嘴里打听出来,那听起来就加倍的不厚道了。
“我觉得没啥。”陈焕之长臂一伸,把她妈抱在怀里安抚了一下,“你是我妈,你对我这么好,你对别人怎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虽然那是我爸,不过反正我也没印象了,他要是找到我那就是我爸,找不到就无所谓了。”
说到这里就必须提一下陈焕之为什么知道她妈妈当年干下的那些事儿,因为上次她考上大学后的一次暑假,因为难以置信地巧合,她爸爸找到了她,于是父亲一方的家人在那个暑假轮番登门,各种控诉她妈妈阻碍人伦灭绝人性,要求陈焕之认祖归宗。那时候心性还很稚嫩的陈焕之整个是懵逼的,虽然她妈没说过,但她也没问,就是一直默认自己爸爸早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