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念后来大概是又想起来了。舒琅摸摸自己衣服领口,换了一颗纽扣,因为长得和底下一排差不多,而她穿衣服又习惯第一颗扣子不扣的缘故所以一直没发现,现在想起来才注意到这颗扣子的位置有些歪,伸手去摸还能摸到里面没剪干净的线头。
舒琅沿着手中那半颗原装纽扣凹凸不平的边缘来回摩挲着,当时的力道得是多大才能把一颗扣子缝成半截啊但是一想是卿念干的,好像又还挺合理了。舒琅心里酸酸甜甜的,突然有点想笑。也不知道现在领口上这颗之前还牺牲掉了多少颗,亏得衣服质量好,换件薄一点儿的还不得领口都被拆下来。
舒琅闭着眼睛几乎都能想象出卿念一脸暴躁地缝扣子的场景,眉头紧锁咬牙切齿,一边小声比比胡言乱语,一边却又不得不轻手轻脚耐心细致地穿针引线。
卿念好像从来没说过我爱你,甚至我喜欢你这种话也往往是舒琅说得比较多。卿念天天挂在嘴边的是“死小孩”“臭舒琅”,口是心非,就像这颗纽扣的背后,是她笨拙而又小心的爱意。
舒琅捏着纽扣亲了一口,如果可以,其实她更期待卿念的放肆大胆的爱。
第87章
“外公再见,晚安。”
放下手机,卿念嘴角堆着的笑随之垮下来,闭上眼睛窝进被子里,身体疲惫,神情恹恹。
家里迟早会知道的,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就算不是现在也是以后,总不可能一辈子搞地下恋,那样谁受得了。卿念吸吸鼻子,可一旦说出来了,其他人受得了吗家人,朋友,粉丝,会用什么样的眼光看待她
卿念曾经不小心玩坏了一本集邮册,放在书房的茶几上随意摆着,她没见过这种画册,拿着新买的蜡笔在上面涂涂抹抹,毁得差不多了,咿咿呀呀抱着去找大人炫耀,才知道坏了事儿了。那是外公的珍藏本,收罗了十几年,短短半小时就糟在了她手里。
卿念吓得哭都不敢哭,步履蹒跚连滚带爬的去认错道歉,两泡眼泪在眼眶里晃晃悠悠打着转,委委屈屈的,叫谁看了都不忍心责怪。最终卿念没挨骂更没挨打,那本集邮册也没扔,后来她偶尔还能看见外公翻阅。
“唉。”卿念长叹一声,把被子往上拉,盖住了头顶,像一只缩进壳里的小乌龟,以为这样就可以躲过即将来临的暴风雨。
辗转反侧,卿念还是忍不住给舒琅发过去一条消息,她问,“你有想过出柜吗”
手机屏幕被呵出的热气蒙上一层白雾,卿念眨眨酸胀的双眼,关了手机塞进枕头下,沉沉入睡。
这天有许多梦境潜入深夜,卿念被裹挟着,在各种各样连绵不断的场景中穿行。她梦见很多人很多事,一会儿是季小柔拿着棒棒糖哄她开心,一会儿却成了季婉伸长了手作势要打她,她吓得瑟瑟发抖,想哭还哭不出声儿来,再一抬头,头顶那只落下来的手掌忽而又变得温柔细腻,不知何时凶巴巴的季婉又变成了舒琅。
呼,虚惊一场。卿念睁开眼睛大口喘气,劫后余生,还好只是一个梦,这画风转变的也太神奇了,她掀开被子气喘吁吁地坐起来。
“醒了”头顶有人说话,嗓音低柔,距离挨得近,卿念甚至都能感受到她唇齿咬字间的清新与声带微颤的慵懒风情。
“卧”虽然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舒琅,但卿念还是条件反射地吓了一跳,“你怎么进来的”
舒琅举起手,挥了挥夹在指间的房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