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2 / 2)

我把它洗掉了,然后装作全然无事,去教室里上课。我室友比我早到。 我走进他帮我占好的座位上坐下,他把热豆浆递给我。我问他吃没吃过,我室友摇摇头表示他吃过了。

“昨天晚上……我有胡乱说梦话么?”

“没有。”

我也没有再问他那块黑色石头的下落。它掉在地上的时候,寝室门敞开着,显然我室友比我先起,出去洗漱了,我再回来的时候,他不在,那块黑色石头也消失了。

我感觉我室友瞒我的事有点多。

当天中午我上完课,想要回寝室休息,准备过后去医院看病,结果我又收到了第二张油画。

这次是皮章带给我的。捏着薄薄的信封我冷汗都下来了,拍了拍皮章的肩膀,“不是我的,都没写名字。”

“谁说不是你的?”皮章奇怪地看我一眼,“我经过收发室的时候正碰到邮递员,他让我带的,特别说是你。”

我室友一直在旁边看着我们,我把信放进兜里,快步低头回到了寝室,把门关上。一回头,我室友贴在离我很近的地方,面对面盯着我,我尖叫一声,忙往后退,后背撞到了寝室门。我室友抓住了我因为惊慌失措举起来的手,紧到能挟持我,却不会弄痛我的地步,用一种我无法逃脱的力气把我抓到他跟前,“你好像很害怕。”

他的表情很真诚,我慢慢放松下来了。他把我拉坐到我床上,倒给我一杯水。“因为那封信么?”

我抱着温水,决定还是对他实话实说,“画上面是一些很恐怖的事情,应该只有我自己晓得。”

他又歪了下头,不明白我为什么害怕。

“我觉得有人监视我,告诉我……那些很恐怖的事情。”

“是么?”他有点轻描淡写地说,修长的手指从我口袋里夹出那封信。他就倚着桌子,把我恐惧万分的信封打开了。

里面同样是一张油画,小小的,不足手掌大。油画上面的场景,我一眼就能认出来。

是昨天梦里的那座城池。荒凉河道边,耸立着的几何尖顶,猩红色的月亮,以及只是一片模糊剪影的我。我在向那沉默的城池走去。城池的底下有一只硕大的眼睛。

“你见过?”我室友轻笑了一声,轻轻把油画放在桌子上。“这就是些普通的插画。不要多想。”我室友伸出手,把我鬓边的碎发拨到了耳后。他的眼神也许不包含着赞美,但绝对是那种出自喜欢的温柔眼神。他这种温柔,以及表达温柔的顺手,让我受用的同时非常迷惑。我自认为我并没有做什么事情能够如此吸引他,而且我还是个男的。

他依旧是没有学会人类的一些规则,比如说,该如何自然而然地隐瞒。他似乎很不想让我知道,我梦到的那座城池究竟是什么。我知道他的世界和我想象的会有很大的不一样,但是我不允许我对自己身上发生的异变毫无所知。

我看着那张油画,突然觉得我也许可以去请教……“他”,那个画画的人。

一开始我觉得他是在威胁我,但是现在,我感觉对方似乎没有恶意,至少我现在还好端端的。而且我心里与他有一种诡异的亲近感——他跟我分享了这些噩梦,而且愿意与我作交流。

当天下午我室友是有课的。我脱掉衣服钻进了毯子里,正在换衬衫的我室友停下了扣扣子的动作,“不是去医院么?”

“有点不想去了,大概就是肠胃炎,吃药就好。我睡觉,你帮我点名。”

我室友一般都挺顺着我,这时候就把药拨出来放在我床头,倒好水,然后拿着书走了。等他一关上门,我就跳起来找皮章。“你今天不是在底下直接碰到邮递员了么,他是哪家邮局的?”

皮章说还能哪儿,我们这片区的呗。“不过真奇怪,我从来也没遇见过什么邮递员到楼里来。不是都送到校门口,然后保安交给大妈,大妈再分发到各寝室的邮箱里么?”

我们的收发室是无人看管的,就在寝室进门的左手边,大妈休息室的对面。里面放着我们每个寝室的邮箱,每个寝室自己配锁。谁有信,都投在里面,随便哪个室友可以一起拿到楼上。

见我神色奇怪,皮章追问我怎么了,趿拉着拖鞋跟他下楼。我们走到收发室门口,我眼尖,突然发现我们寝室那邮箱的门开着。我冲过去,我们那把没有什么战斗力的铜锁,的确是没有锁住就耷拉在门上。

那是很普通的铜黄色小锁,上面是半圆形的锁扣。现在锁扣已经扣不上了。

锁坏了。

“那个邮递员长什么样子啊?”我问皮章。

大概是看我脸色不好,皮章一脸不爽,“你以为我骗你啊!那时候那么多人,全看见了!”

我知道他这人有点蛮横的,脾气不好,就顺着他的毛理,“我就是问问,我想去找他。这古怪的信我收到过好几回了,我想去找送信的人,问点事情。”

皮章那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不顾宿管大妈的怒吼,把烟蒂扔在脚底下碾了碾,拧紧了眉毛,“有点怪,人很矮,这么大热天穿着很厚很厚的工作服,就是邮政局那种深绿色的,还戴着两双很厚的白线手套。长得什么样我真没注意,他那么矮,又戴着帽子,我这么低头看他,哪儿看得清人脸。不过他说话很奇怪就是了。有点嘶嘶的,好像漏气。我看他斜背着中国邮政的斜挎包,在你们邮箱前踮着脚张望,我就问他是不是送你信。他就把那封信给我了,让我带给你。”

☆、第32章

这个时候一个新来的大妈挺热心地跟我说,她也看见了。“那个邮递员,个子矮矮的,骑着一辆自行车,走路佝偻着背,我问他是哪个区的,他说是我们对面紫荆花邮局的。他说话是有点怪,听着真刺耳。”

我跟皮章还有大妈作别,一个人走了十五分钟,走到我们学校对面的紫荆花小区邮政局,问工作人员,他们那里有没有这么个邮递员。

“最近总有人给我寄骚扰信,信封上没有写他的名字和地址,也没有写我的地址,只写着我的名字,但是每天都能送到我的邮箱里,我同学和宿舍阿姨都看到了,说是你们这儿的某位邮递员直接投递的。我很想问问他,到底是谁委托他送这些信给我的。”

因为我说是骚扰信,他们还以为事情有多严重,急忙让我详细形容一下这位邮递员,我把皮章和寝室大妈的话告诉他们,结果他们听完之后,都说不是他们邮局的人。

这就奇怪了,怎么会呢?难道是有人冒名顶替?可是我们学校的信,的确都是紫荆花邮局投递的,根据皮章形容的制服,的确也是。

刚巧这个时候有个邮递员进来,手里拎着一套*的制服。里头的人叫他老李,都问他这是怎么了。那个叫老李的一脸哭笑不得,“昨天喝大发了,上班来迟,结果找不到墙上挂着的衣服,刚才在旁边的巷子里找到的,脱在小毛的自行车旁边,艸,全是泥——小毛,你自行车忘锁了,撑杆都忘了放下,就倚在门外,你他娘的丢了找谁哭去。”那个叫小毛的红着脸溜了出去。

我没有被整个邮政大厅笑成一片的气氛感染,我这个时候有点发毛。

难道真的是冒名顶替了邮递员?可是这样是要干嘛呢?

我把前因后果串起来一想——邮递员来收发室,刚巧被皮章遇到在我的信箱前拿着信,然后把那封信给他。

而我的锁又坏了……

不对!如果他是来投递的,信封上有开口,可以直接投进去,完全不需要打开我的信箱。

那么,他也许不是为了送信,而是为了……偷我的信?

这样来讲就说得通了。

难道那个神秘人寄给我的油画,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