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节(2 / 2)

康氏转动着手中的佛珠,叹息不已。

裴元惜看向裴元君,“你怎么知道我什么都没有做?”

“你做过什么?”裴元君大吼。

“你又做过什么?”裴元惜问。

裴元君眼睛瞪着,她需要做什么吗?她是嫡女。母亲的东西都是她的,母亲的疼爱全是她的。她什么也不用做,以前她只要好好享受母亲的宠爱和尊贵的身份就行。

宣平侯一脸沉痛,“元惜小时候聪明伶俐,我确实看重她一些。同是我的女儿,只有她不怕我,我不疼她一些我疼谁。她人虽小却很是贴心,会给我捏腿会给我捶背。我下朝回来等候在二门外给我送冰镇杏皮水的是元惜,我风尘仆仆归家迎接我的第一个人是她。你说我偏心,我确实偏心。十指伸出来都有长短,何况父女之情。”

“你小时候有你母亲疼爱,元若和元华都有自己的生母照顾,只有元惜没有。李姨娘是怎么养大她的,阖府上下有目共睹。身为父亲,我当然会偏疼她一点。你觉得你委屈,你想过她吗?她明明是嫡女,却被那样养大。便是认回身份,她可有仗着身份欺负你,她可有因为怨恨弄死李氏。我记得你是嫡女时,不肯她进屋大热天的让她站在屋檐下。李氏的死更是…”

他有些说不下去,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他的眼中已有泪光。

沈氏悲恸之中想到一些事情,她想起那个炎热的午后裴元惜爬在墙头上摘蔷薇。让元惜摘花的是元君,那时候元君仗着自己嫡女的身份作弄她的亲生女儿。

酷暑天里的人在外面立一会儿便满头是汗,她的女儿热得额发成绺在墙头上不去下不来,那可怜的模样想来令人揪心。

她捂着心口,泪不止。

又是一阵死寂,宣平侯看着裴元君完全不知悔改的样子沉重地叹了一口气。他确实有错,他难辞其咎。

“沈侯爷,沈夫人。元君到底是我的女儿,她变成今天的样子我很难过。我以为无论是做妻还是做妾都不合适,我不能让她给你们再添麻烦。”

顾氏心下一喜。

昌其侯嘟哝着,“母亲那里…”

“母亲那里我去说,我去给她赔罪。”顾氏打断她的话,裴元君这样的姑娘她可不敢惹。一个连生母都敢下手的人,她还怕哪里自己被人莫名其妙害死了。

再说这话是裴侯爷提出来的,她占着理。

裴元君一听不用做妾,顿时生出些许希冀。但一想到自己此生和长寅哥哥无缘,这点希冀又变成愤怒。

“父亲,我已经是长寅哥哥的人了…”

“没成事!”顾氏急得差点喊出来,这点她可是问清楚了的。虽然两人有了肌肤之亲,但并没有真正有夫妻之实。

宣平侯如释重负,“既然如此,我的女儿我自己会养。便是将她逐出家门,她也是我的亲生骨肉。”

他看向裴元君,“为父会送你出城修养,吃穿不会短你的。”

裴元君拼命摇头,她不要再去庄子上。庄子上的下人都是势利眼,欺负她是个不受宠的姑娘不把她放在眼里。

“父亲…”

“不要再说了,这是我身为父亲最后的宽容。”

好吃好喝的养着,裴元君这一生兴许都不会再回侯府,也不会嫁人。侯府会养她一辈子,直到她死。

康氏转动佛珠的手停下,又是长长一声叹息。

裴元君疯狂大笑起来,笑得泪流满面。她指着快要晕过去的沈氏笑得直不起腰来,“你看看你做人有多失败。你亲手养大的女儿落到这样的下场,你以为全是我的错吗?还不是都是你教得好。我走了…你也别想裴元惜和你近心,她指不定现在恨死你了…”

“裴元惜,你知不知道。母亲其实比我还希望你没有好起来…哈哈,那样的话我们母女会一直好下去,不信你问她,她肯定这样想过。”

沈氏脸更白了,看上去已然承受不住。

顾氏摇头,这个小姑子真不知道说什么好。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要是一开始就狠下心来,也不至于眼下这般两头不落好。

别说是元惜,若换成是她知道亲生母亲曾经想让自己做妾,怕是无论如何都亲近不起来,更别提小姑子在亲生女儿和养女之间犹犹豫豫过。

沈氏捂着心口摇摇欲坠,白如纸的脸色越发灰暗。

泪眼朦胧间,她看到的是癫狂的养女和一脸平静的亲生女儿。亲生女儿望过来的目光沉静疏离,像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她再也受不住这样的折磨,闭着眼晕了过去。

第91章 林氏

裴元君还在那里疯狂地笑着,裴元惜和香芒已经一左一右地扶起沈氏。沈氏已经面白如纸,看上去瘦弱无比。

康氏命人去请大夫后长叹一声,说不出来的心情沉重。当年她之所以给儿子聘娶沈家的姑娘,就是看中沈氏是个性子软的。

她那时候想的是儿子性子刚毅,得娶一个软和些的媳妇回来。哪里知道一念之差结下这门亲,却是后患无穷。

儿子最近都歇在前院,不肯在后院留宿。她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可怜自己的儿子身边没有知冷知热的人,连个嘘寒问暖的人都没有。

她其实是怨儿媳的,但她对儿媳的遭遇又很是同情。

自从上回出了韩太医的事情以来,府中的主子除去平安脉,余下的不再麻烦宫里的太医。太医来时,轩庭院已恢复如常。

宣平侯送昌其侯出去,顾氏则和裴元惜在说话。

至于裴元君,当然是被人带下去等待着再一次送出东都城的命运。她不停地诅咒着裴元惜,痛骂裴元惜不得好死。

“…你不得好死,你会有报应的!我等着看,看你能得意到几时!”

“快堵上她的嘴!”康氏气得发抖,这孩子没救了。都到了这个地步还不知悔改,可见其心性有多左、其性情有多不堪。

她离开的时候脚步沉重,仿佛更老了。她不怪裴元惜凉薄,只是叹息事到如今不可逆转和自己的无能为力。云嬷嬷扶着她,主仆二人一般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