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那儿听完一首歌,程恩恩拿出手机,小穷鬼大方地扫码给了打赏。
下午两个人在家里看电影,江小爷请客,叫了冰淇淋和披萨的外送,相当滋润。
但没有江与城的周末,明明曾经度过许多次,这一次却意外的觉得漫长。
和段薇约定的时间在周日傍晚,程恩恩赴约前,段薇发了地址过来,还是上次那家咖啡厅,就在诚礼对面。
她提前十分钟到达,给段薇发了条信息,然后把包里装着礼物的小礼盒拿出来,端端正正地摆在桌子上。
段薇回复说马上到,程恩恩便安安静静地看了看菜单面板,打算先帮她点好咖啡。上次来段薇点的东西,她还记得。
点完,付了账,转身回座位。
余光扫到窗外的一道身影,只是随意的一瞥,程恩恩却忽然僵在原地,刹那间手脚发凉。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那道仿佛只是偶然经过的身影,一步一步从窗外、玻璃门前走过。也许是她的目光太炽烈,对方有所察觉;也许只是第二个不经意的偶然,那人转头,向门内瞥来一眼。
只是很短暂的一眼,程恩恩与他视线交汇也只有不到一秒钟的时间,但那一瞬间,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一根弦断了,紧接着是快要爆炸一般的剧痛。
她眼前黑了一瞬,身体晃了晃,栽倒前被恰好在附近的服务生及时扶住:“你没事吧?”
“哥……”她张了张嘴,却没有声音发出来。
另一名服务生赶过来,一边一人搀着她:“怎么了?需要叫救护车吗?”
程恩恩手脚发软,不知哪来的力气推开两人,猝不及防向外跑去。门被推开时风铃作响,清脆的叮铃铃却如同不知名的魔咒。
程恩恩把腿狂奔,耳边有风声,在追赶的风声。
那道身影并未走远,她很快便追上,像怕被他逃掉似的,一把攥住他的手臂。她站在对方跟前,喘得很急,眼睛死死盯着他的脸,突然漫上来的红血丝让她的眼神看起来有些疯狂。
那是个很年轻的男人,长相斯文俊朗,戴着一副眼镜,气质温润。
程恩恩在看清他模样之后,大脑中嗡嗡作响的噪音一点一点减弱,神智开始回笼。
不是……
很像,但不是……
对方被她突然拦下似乎也并不感到意外,甚至没有尝试推开她攥得过分用力的手。他只是静静看着程恩恩来回变幻的脸色,一言不发。
混沌渐渐散去,程恩恩才恍然发现,一直追赶而来的风声是自己急促的呼吸。
她慢慢松开双手。
对方抬脚走开,身影消失在街角,像是一个没有台词的演员,戏演完了便退场。
混沌散去,清醒与恍惚交替、博弈,程恩恩像一只游魂野鬼,机械地提步向前走。
满脑子都是一个词:哥哥……哥哥……
程恩恩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家、躺到床上的,她在一夜纷乱繁复的梦中被纠缠得极不安稳,睁开眼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
江小粲守在她床边,小脸上写满担忧:“小恩恩?你醒了吗?看得到我吗?”
程恩恩点头,坐起来,头疼得厉害。
“吓死我了!”江小粲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你昨天不是去见朋友吗,怎么困成这样,一回来倒头就睡?我还以为你生病了,可是又没发烧。”
程恩恩扭头看了眼床头实木小柜上的电子钟,已经快八点了,要迟到了。
一下子惊醒。
“你没去上学吗?”
“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江小粲说,“你饿不饿?”
程恩恩点头,起床和他一起去餐厅。
吃过饭,小王送她和江小粲去上学,程恩恩在校门口下了车,挥了挥手,往校门的方向走。走到一半停下,回头见小王已经将车开走,转身回到路边,打了辆车。
她在家门口敲了很久的门,没人回应,又拨通方曼容的电话。
“恩恩?”方曼容似乎很惊讶,“什么事啊?”
“妈,”程恩恩站在低矮昏暗的楼道里,一片寂静里,她的声音带着微弱的回响,“我有哥哥吗?”
“什么哥哥,你没有哥哥啊。”方曼容更惊讶了,“怎么突然这么问?”
“没事,就是看到别人有哥哥。”程恩恩说,“我挂了。”
话音刚落,电话便被掐断了,彼时正身处某片场化妆室的“方曼容”纳闷地看了眼手机。
她这个“女儿”今天是抽风了吗,莫名其妙的电话,还破天荒挂得这么利索。剧本里她是独生女,哪有什么哥哥,奇奇怪怪的。
正犯嘀咕,身后有人叫:“唐老师?唐老师快点,就等你呢!”
“诶,来了!”方曼容急忙应了声,放下手机,便把这事抛到脑后了。
程恩恩在家门外的站台等公交,这条路偏,偶尔车辆呼啸而过,倾轧马路的声音让人焦虑。
她没有忘记昨天那个人,因此也没忘记当时占据着整个大脑的“哥哥”。可是她没有哥哥,方曼容也说她没有哥哥。
那昨天梦境中破碎的片段,那个让她骑在脖子上带她去买糖葫芦的人、那个熟练地帮她扎辫子的人、那个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牵着她,说“恩恩不哭了,以后哥哥养你”的人……
到底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