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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泽静静细致的打量面前的侍女。她中等身材,面容并无十分妍丽姿容,整个人气质微微瑟缩,目光散发胆怯光芒。整体来看着实有些平庸,

“你名叫碧桐。”

碧桐瑟缩了片刻,“正是。”

他居高临下望着女婢,神色骄矜而又蔑然,“阿顾此前在朕面前提起你。很是感慨。朕知道你和郡主渊源颇深,若是处置了你,她定然伤感。可你胆敢对郡主有非分之思,朕实不想放过你。你能否给朕一个理由,让朕放过胆大包天的你。”

第八十七章

姬泽知道这个女婢对阿顾怀有非分之思的一刹那,胸中曾涌现起漫天的杀意。

碧桐不过是小小的蝼蚁, 帝王略一示意, 便可让她粉身碎骨, 无人知晓。

但适才在草堂中,瞧着顾令月提起碧桐时焦急在意的神情,便知二人主仆感情深厚, 更遑论二人尚是一起长大, 有极深的感情渊源。

自己不能动了这女婢的性命。否则定会在自己和阿顾的感情中划出一道鸿沟。但想着自己要容忍一个对阿顾怀着不轨之思的女子,便觉得心中不豫, 瞧着摊在殿中的女婢,面色阴晴不定。

碧桐跪伏在地上,面色苍白, 瑟瑟发抖, “奴婢愚鲁, 求圣人开恩。”

“于奴婢而言, 郡主就像是天上的月光,奴婢只是横卧在路边的一株小草儿, 偶尔能得月光洒照, 便已经心满意足了!”

姬泽瞧着躺在地上如同一滩烂泥的碧桐, 闭了闭眼睛。

这么一个东西。阿顾固然因着少时情意不肯放弃, 但若说会喜欢,却是绝不可能。

一颗心稍稍松缓一些下来,冷哼道,“你罪在不恕。念在你少时对郡主的渊源, 饶了你一条性命。明儿你自请出府吧!”

碧桐闻言,一颗心迅速沉下去,惨然笑道,“多谢圣人恩典。”深深叩了一个头,“只是奴婢身世坎坷,什么没有了,若是离了郡主,这条贱命留在世上又有什么意思?”猛的起身,狠狠撞在殿中柱子上。

“砰”的一声,触柱倒在地上,面如金纸,额头绽出一片深重血花,

姬泽目中露出一丝愕然之色。

他瞧着此前碧桐平庸懦弱举止,本以为不过过是个不值一提的的婢女,没成想,为了阿顾竟有这般决绝的勇气。

门外侍人恭敬守候,听闻室中动静,连忙赶了进来,见着倒在室中的碧桐,面上闪过一丝惊诧之色,旋即平静的低下头去,“圣人?”

姬泽负手,淡淡吩咐道,“将她带出去,寻个大夫好生诊治。”

“是!”

贞平八年夏,天气炎热,一轮高高的太阳挂在湛蓝的天空中之上,照耀广中沃土。

渭东平原上,无数汉子立在漕渠旁,目光火热的望着修浚了两年的漕渠。渠底的几名壮高高举起锄头,挖掘渠中泥土。

随着辛勤劳作,最后一抔土被打通,清澈的渭水猛的灌入宽敞的渠道中。渠岸两侧登时传来了响彻云霄的欢呼声。

修建了两年的漕渠在无数人的努力下,终于全线贯通。

汹涌的水液从渭水河中引入漕渠,渐渐泛漫,积蓄数个日夜之后,渠中便有了水波波涛的场景。

夏日当空,一只载满了仓廪粮食的漕船行驶过漕渠,在渭东桥码头靠岸。当船舱打开,露出其中运自关中累累的漕粮的时候,漕渠百姓面上露出难以抑制的欢喜神色。

漕渠粮食通道的顺畅运输,增强了关东对于长安的运输补给能力,打通了长安的最后一根软肋。帝都长安的地位愈发稳固。

关中的繁盛也同时映衬着东都洛阳的衰落。一饮一衰,无可奈何,却是一个时代的无奈。

尚书左丞崔郢凭借疏浚漕渠的功劳,顺利回归朝堂,洗刷了此前山东士族谋逆的隐患,同时入主政事堂,取代年老致仕的礼部尚书贺瑛封相。以三十二岁的年轻年龄,成为大周最年轻的一任宰相。

秋日的第一缕封吹过长安街头,

渭东桥码头车水马龙。

自漕渠贯通之后,长安货运吞吐能力陡然增加,渭东桥码头作为最靠近长安的漕渠码头,地理优势得天独立,成为货物的中转点,便从一个名不经传的小水沟,转变成了长安城外肌极富盛名的贸易胜地。

每日清晨晨光照射之时,码头就开始熙熙攘攘。无数劳工在这个地方开始一日的劳作,长安和关东的物资在这座码头中吞吐传运。每一日,这座码头吞吐的货物达到一个惊人的数字。

集聚的人群很快催生出一座集市。因着发迹于底层劳动人民,更加朴实带着泥土气息,相较于富贵云集、管理严谨的东西市,有一种野蛮的生命力。

这一日,秋风清凉,辰时的日头照耀在码头上,颇为温暖。

一名年轻的女子坐在码头酒楼之上,瞧着码头上人来人往,热闹至极的景象。“世事可真奇妙,从前这儿是荒凉之地,如今码头兴建起来,人来人往,竟几乎不逊于长安东市。”

漕渠渠水浩浩汤汤,沿着渠岸缓缓流去。

渠水引自渭河。渭水夹杂泥沙,极易淤堵,需要每年花费人力物力疏浚,方能维持大只船只运输顺畅。也许数十年后,这条如今清澈畅通的会再次沉沙堆积,不可行船。

可是至少如今,它确实给长安这位巨大的城市注入了新的蓬勃生机。

玄裳俊秀、身材高大的男子伴在女子身边,斟了一盏酒,“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利往,不过是这个道理罢了!”

酒楼伙计端着佳肴来到二人面前,听闻二人言语,笑着道,“二位这就可说对了。说来这东西二市都是长安富贵人家的东西,哪里比的上咱们这渭东桥码头呢!”

美丽女子扑哧一笑,“哦,愿闻其详。”

伙计笑着道,“这漕渠可不是咱们这一代新想的主意,听说早在汉朝,汉武帝就下命挖掘漕渠了。小人想着呀,这千百年传下的东西,自然是好东西。前朝皇帝也曾修建过漕渠,那时候渭东桥也是一派繁忙景象。可惜好景不长,后来战乱。这漕渠也就渐渐废弃了。”

眉宇间闪过灿烂光芒,“直到今朝,两年前北地之乱刚刚平定,圣人便决定修浚漕渠,方有了如今渭东桥的繁华景象。”

“这漕渠繁盛兴王,渭水桥这般热闹,说来最最要感谢的是两个人。”

“哦?”那男人听的有趣,含笑追问到,“是哪两个人?”

“一个是当初的漕渠总督事崔郢崔相公。”伙计说的头头是道。“这修浚漕渠可是个大活,若非能人可操持不了。崔相公出身高贵,手腕强干,北地之战刚刚平定,大批难民从北方涌了过来。崔相国提出以工代赈的法子。其后又一力主持了整个漕渠修浚之事,历时两年,漕渠方修浚贯通。自然是大大的功臣。”

“另一位就是当今圣人了。”拱手向着西南方长安城的方向行礼,恭敬道,“圣人天纵英明,下命修浚漕渠。当时北地之乱刚刚平定,朝廷百废待兴,不少朝臣觉得漕渠修浚并无必要,劝谏圣人延缓此事。圣人却眼光明亮,坚持任命崔相公前来。如今漕渠修浚完成,果然热闹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