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2 / 2)

玉真公主心中暗叹一声冤家,“若非阿顾挂念,我又何必强做这个恶人?如今圣人您和阿顾是枕边人,她知你脾气,不敢当面向你提起,又知此事私密,不好随意告知别人,自然只能寻我。只她只是暗地里问计,并不希望我直言于圣人你。”

“我却觉得,这等事情本是件小事,但你与阿顾二人皆是心中有沟壑的,彼此在意有不敢言明,拖的久了下去,说不得就结成了一个浓疮,伤了彼此难得情分,还不若拿到台面上,直来直去说开。方能保全情分。”

抬头灼灼望着姬泽,“圣人您说呢?”

姬泽垂眸不语。天光在浓黑的睫毛上投下暗影,微微颤动。

玉真公主见此,知他心中渐渐动摇,开口道,“高孝予不过小节,圣人想要惩治他,不过抬抬小手指,就可以要了他的性命。只是阿顾对其存歉疚之心,一直关注于此事。若高孝予因您而又损伤,阿顾心中歉疚,难免憎恨于您。伤了您与她难得的感情;相反,”

婉然一笑,“若您高抬贵手,放了高孝予回新罗。阿顾知道您大度,心中定然感激于您,想来,您和阿顾感情定然更加甜蜜。”主柔声劝道,“圣人您略,忍一忍一时心,换得您和阿顾情分美满,如此这般,岂非是大好之事?”

姬泽沉默良久,“皇姑的意思,朕听明白了。此事,容朕再想想。”

甘露殿中青铜兽首香炉燃着婶婶佛手香。

姬泽坐在御座上,瞧着面前国书,凤眸明灭。

当日乐游原镜湖小筑中的场景重新出现在自己脑中。

这些日子,纵然他已然与阿顾得结鸳盟,琴瑟相偕,但当日镜湖小筑中所见场景一直在自己心底深处,每逢想起,皆心肺疼痛。念及一直想起之前那一段日子,阿顾与高孝予在一起的时光,姬泽犹自心中如火灼烧,恨不得将高孝予一片片割成碎片。

可是玉真公主适才在此殿中殷殷相劝的声音响在耳边。身为睿智的帝王,理智的想,知道皇姑说的是正理,那新罗子不过是小节,自己若当真如能想象中做的通畅,该当放他回归新罗,将事情做的春风化雨,可收获顾令月的感激;可是作为男人,却难以释怀对情敌的厌憎之心。

论来,自己作为大周皇帝,践位至尊,可谓整个大周江山都在自己手中,予取予求,却连一个鄙陋的情敌都无法随心所欲处置,可也是太过憋屈。

思绪郁气冲突,紧紧握住手中紫霜毫笔。

“啪”的一声,紫霜毫笔禁受不住力气,断为两截。

殿中,高无禄胆战心惊,“圣人。”

姬泽道,“无事。”重新睁开眼睛,凤眸之中已经是一片冷静。

他和阿顾如今的时光得来不易,他想要守住这份感情,彼此之间没有一丝阴霾。

诚如玉真皇姑所言,那新罗子不过是跳梁小丑,如何有资格在自己和阿顾之间扮演心结角色?

此时其不过是一粒尘灰,轻轻拂开就是。但若当真因着自己一时泄愤处置,成了阿顾心中一颗记忆惨痛的朱砂痣,一辈子横亘阿顾心间,岂非太过不值得。

为了阿顾,他可以忍着对高孝予嗜血的杀意,将高孝予平安送走。

但,来日方长。

高孝予不过是生命中的一个小角色。阿顾一时记挂,总不可能长长久久的记在心中。待到日后日子久了,阿顾再也记不得,自己总能找到机会,处置他的。让他为当日自己的错行付出代价。

“来人,”吩咐道。

禁卫军上前,“圣人。”

“命人宣新罗使团副使臣进宫。”

玉真公主离开甘露殿,前往探望久别外甥女顾令月。

承光殿天光明亮,殿中布置并非富丽堂皇,却温暖舒适,极适宜居住。

她瞧着拥衾坐在榻上的顾令月,见顾令月面上泛着一丝晕红,神色妩媚慵懒。

时光施加的魔法令人目眩惊叹,自入宫以来,不过半个多月功夫,便仿佛变了一个人,褪去了少女的一些清纯,增添了妇人的娇媚。

玉真公主目光微微一转,凝在顾令月□□的颈项肌肤上,唇角微微翘起。

顾令月察觉到玉真公主目光,脸蛋登时一红,连忙用衣领遮掩了去,“小姨!”语气娇嗔宛转。

玉真公主吃吃而笑,伸手推了推顾令月的额头,瞧着顾令月目露揶揄之色,“哟,阿顾长大了,跟小姨害羞上了。”

瞧着顾令月,正色说起前情,“阿顾,我知你出于心中道义觉得对不住那高孝予。刚刚来此之前,我也取过一趟甘露殿,向圣人陈述过此事。瞧着圣人神色松动,想来是会想通的。那高孝予的性命该当是无恙了!”

顾令月闻言眸中露出一丝欢喜之色,感激道,“多谢小姨为阿顾奔波。”面色惭愧,“这点小事阿顾没法子自己解决,还劳小姨为我烦忧这一趟,实在是心中过意不去。”

玉真公主神情亲昵,“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是小辈,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便寻长辈。不是正当的事情么?我就你这么一个外甥女,你阿娘临终前将你托付给我,我自然该当尽一点心力。”

当初芙蓉园中,圣人和阿顾尚是彼此隔膜。不过一两个月功夫,便已经与圣人成了一双情人。世事沧海桑田,果然如此。

瞟了顾令月一眼,含笑道,“那新罗子的事情尴尬,你知道寻我求助,倒是对了!此事感情复杂,圣人憎恨缘故本就是因着你身上而来,若是你直接与圣人求情,说不得会激怒于他,反而起到反效果。倒是由我这个外人劝说,圣人心境平静点,反倒多可能能听的进去一些。”

“只是有一条,”板正了脸色嘱咐道,“此事我等已经尽力转圜,但若到最后,事情当真不谐,阿顾你要记得,你自个儿是金玉之身,该当以珍重自己为是,莫要为了一介区区新罗子和圣人闹的过不下去。这样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了!”

顾令月闻言怔了一下,本能的不想接受这个选项。

只是瞧着玉真公主关怀的神色,和眼底渐渐显现的意思疲累,不愿意顶嘴让玉真公主劳心,只得应承到,“我知道了。”

玉真公主放下一桩心事。面上重新露出笑容来,抬头重新望着顾令月。女子容色清美无双,经历了□□的浅浅洗礼,越发的增添了一丝风情,美的让人赏心悦目。瞧起来沉浸在幸福的生活中。

皇帝也曾对自己做出承诺,日后会立阿顾为大周皇后。只是到底这个时候空空落落的,没有切实的旨意名分,心中无法踏实,到底有一丝忧虑。

公主垂下眼眸,这个时候春花繁盛,圣人和阿顾的感情正在浓密之时,不宜提起这些忧虑,徒让人劳心。按捺下心中的微微忧虑之情,含笑道,

“不谈这些琐事了,这些日子我腹中怀着这个孽障疲累,少有进宫,今儿好容易见面,咱们娘儿两好好说说话吧。”

望着顾令月,“这些日子,你在宫中过的好不好?”

顾令月含笑应道,“我过的挺好的。”

“圣人待你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