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秋迟似笑非笑,忽地屈起手指,一弹闻人隽额头:“你就算了吧,还是先长长个头,以及……胸前那二两肉。”
“你你你……”闻人隽一张脸登时熟透,刚才那几下风都白扇了,她又羞又恼:“老大,你又耍流氓!”
骆秋迟把两只手背到脑后,吹了声口哨:“对着你有什么流氓可耍?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色狼不盯无料之胸,这点道理都不懂?”
闻人隽退后一步,一把捂住胸口,羞恼到不能自已:“你,你,你简直无耻下流……”
她真怀疑自己脑子是否进水了,为什么前面有那么一刻,会觉得他形象很高大光辉?
“你什么你,行了,饿死了都,走!老大带你吃好吃的去,给你长长那二两肉……”骆秋迟一把拽过闻人隽挡胸的手,不由分说地把人往外拉,闻人隽欲哭无泪,抬袖挡脸:“老大,我不想认识你……”
☆、第二十七章:马场戏弄
长风掠过浮云,窗外斜阳笼罩,草木摇曳,亭台水榭如梦如幻,天地一片静谧。
闻人隽撑着下巴,心神有些恍惚。
自从听了骆秋迟那番话后,她回去后就做了个梦,梦到书院第一次大考,放榜时,付远之却不再是第一名,而是变成了骆秋迟,所有人都围着他道喜,女学个个眼冒红心,对他又崇拜又爱慕,全然忘了从前是怎样围在付远之旁边的。
这还不算,梦里,骆秋迟还拨开人群,逮住一脸失落的付远之,得意洋洋,气焰嚣张,狠狠将他奚落了一番。
付远之被伤了自尊,脸色煞白,正要黯然离去时,最过分的一幕出现了,梦里的那个闻人隽,竟然一下冒了出来,挽住骆秋迟的手,对着付远之冷嘲热讽道:
“哼,你本来就比不上骆师弟,人家是麒麟魁首,是天纵英才,是竹岫书院第一人,你算什么!”
她每多说一句,付远之就后退一步,双手颤抖不止,到最后再也听不下去,扭头绝望奔入风中。
半空中真正的闻人隽看得气死了,一个劲直跺脚,对着地上那个假的怒斥道:“闻人隽,你疯了吗?你在干什么,你忘了世兄对你有多好吗?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你还不快追上去安慰他,你太坏了……”
那个“闻人隽”充耳不闻,依旧挽着骆秋迟的手,笑得一脸谄媚,让人想挥拳打去。
半空中的真身气坏了,头一回想撸起袖子,冲下去干架:“不可能,我不可能有这么贱,你到底是谁?!”
那张脸陡然抬起头,变成一把大胡子的东夷山君,虎目生威:“怎么,小猴子,你想打我?”
半空中的闻人隽吓了一跳,连忙刹住脚步,瞬间怂了回去,还来不及喊声“大王”,那张脸就已经一个变幻,又化作了玉树临风的书生,一袭白衣胜雪的骆秋迟,他叉腰而笑,笑得又得意又狂傲又欠扁:
“我说了吧,我就是要杀了你的付师兄,杀掉他的锐气,杀掉他的骄傲,杀掉他最为珍视的一切东西,让他跌落云端,再也爬不起来了!”
“你,你……”闻人隽在半空中,又气又急,陡然生出一股孤勇之气,咬紧牙关就往下冲:“你这个坏胚,我跟你拼了!”
却一下没站稳,径直摔了下去,尖叫响彻长空,乱发飞舞,大风猎猎——
梦境戛然而止,闻人隽在黑夜中猛地坐起,气喘吁吁,一头冷汗。
第二天她见了骆秋迟也没好脸色,直接把几本史载摔在他怀里,“世兄太可怜了,你这个混账,今天不想和你吃饭了,你自己去吃吧!”
骆秋迟一头雾水,闻人隽怒气冲冲道:“谁让你在我梦里欺负付师兄了,大考第一很了不起吗?把人挤下去很得意吗?你怎么那么坏,你活该!”
说完,扭头就走,任凭骆秋迟在身后怎么喊也不回头,反叫骆秋迟抱着书在原地哭笑不得。
就这样,闻人隽整整恍惚了好几天,也无心听课,满脑子就是一个哭泣的小人儿坐在秋千上咬手绢,不停嘤嘤嘤地摇头,世兄好可怜好可怜,世兄怎么办……
“唉,世事几多艰难。”闻人隽捧着脸,又叹了口气,身后却忽然传来一个兴奋的声音:“喂,你们还不知道吧,今天下午马场那边,发生大事儿了!”
不用回头,就能想见孙梦吟那一脸的眉飞色舞,“我刚从我哥那回来,一手的消息,关于骆秋迟的,想不想听,想不想听?”
满屋的女公子们瞬间围了上来,个个雀跃不已:“想想想,当然想了,快说,快说,别卖关子了!”
“又来了……”闻人隽心中哀叹一声,下意识就想捂住耳朵,说来也是稀奇,这孙梦吟平日趾高气扬的,对男学那边谁也瞧不上,却不知怎么,偏偏中意起了骆秋迟,仗着兄长在男学那边,三天两头就跑去打探骆秋迟的各种消息,回来好一顿吹嘘,不知道的还以为骆秋迟塞银子给她了,让她专在女学替他“歌功颂德”,树立赫赫名声。
起初孙左扬不过是跟妹妹随口抱怨,说班上来的那个骆秋迟实在讨厌,狂妄又自大,还不识好人心,总是对付远之呛声冷讽,曲解他的好意,毫无一丝君子风度。
但这听在孙梦吟耳中,却只记住了骆秋迟“以一敌百”,狠狠教训了“竹岫四少”那帮纨绔的“英雄事迹”,对他越发刮目崇拜了,事实上,这也并不奇怪,孙梦吟出身兵部尚书府中,自小舞刀弄枪,本来就喜欢“强”一些的男儿,而不是那种文弱书生。
是以,孙左扬越是看不惯骆秋迟的嚣张气焰,越是让孙梦吟对他兴趣浓厚,心生仰慕,觉得这才是顶天立地的真男儿,豪放不羁,敢作敢为,多潇洒。
但闻人姝却对骆秋迟的一些“粗鲁”行径甚为不喜,只觉带了一身野性,毫无世族风范,就像家中那位“眉姨娘”般,故每次孙梦吟回来吹嘘时,她都会无奈摇头一笑,坐开一些。
就像今天,孙梦吟说到兴起处,又拍起了桌子:“还能有谁,不就是那‘竹岫四草包’吗?又想使坏害骆师弟呢,马鞍里放了银针,可惜那匹马被欧阳少傅骑了,这下可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下午甲班有堂骑射课,谢子昀那帮人买通了看守马厩的小厮,给骆秋迟牵了匹动过手脚的马,那马鞍中提前插了把银针,等到人一坐上去,骏马跑起来后,银针受力,就会狠狠扎入马背,马儿吃疼,会撒腿狂奔,疯起来谁都控制不住,马上的人若摔出去,轻则灰头土脸,重则可是摔胳膊断腿,脑袋着地都有可能。
这真是又蠢又毒的下三滥手段,还好老天开眼,骆秋迟牵了马却并未急着坐上去,他之前没有上过骑射课,便虚心请教,让欧阳少傅为他先示范一遍动作要领,欧阳少傅自然一个飞身跃上马——
这下乱子不就出来了吗,震惊全场。
“你们是不知道当时情况有多紧急,还好骆师弟身手敏捷,接住了欧阳少傅,还勒紧缰绳,硬生生拖住了那匹受惊的马,那‘竹岫四草包’在旁边,脸都吓白了!”
“也多亏得骆师弟聪慧细心,上下摸了一遍,在马鞍里发现了银针,那马背上都渗出一片血来了,你们不是没听说过,欧阳少傅有多爱惜马匹,这回又出了这样大的乱子,他自己一条命都差点丢了,当下大怒,领着一大帮学生,把那看管马厩的小厮揪了出来,那小厮吓得扑通跪地,自然什么都招了……”
“那几个草包可真损,还好骆师弟没事,要是把骆师弟的脸摔坏了,我非跟他们没完!”
“就是就是,一群混蛋天天不干正经事儿,净找骆师弟麻烦,骆师弟就应该把他们再痛打一顿,让他们瞧瞧厉害!”
“别急,骆师弟还能让他们讨到便宜吗,这回他们不照样栽了,欧阳少傅什么脾气呀,还能饶过他们吗?”
一片叽叽喳喳中,孙梦吟猛一拍桌子:“听我说,听我说,知道那四个草包的下场是什么吗!”
孙梦吟迎上无数双期待的眼睛,终于憋不住大笑出声:“他们呀,正被欧阳少傅罚着扫马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