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暗透,印雅阁上下就忙得脚不沾地。
不远处的倬云楼,落云听着对面的动静,只觉得十分闹心,脸色都比往常要冷些。
许美人神色淡淡的,心里也有些说不上的滋味。
她今日特意让宫人跑了御前一趟,结果侍寝的却是旁人,若是其他人还好,偏生是与她同处娴韵宫的钰才人,那边的热闹衬得她宫里越发冷清。
她透过楹窗,看见宫人时不时瞥向对面的神色,以及她虽然听不见、却不停的窃窃私语,她不愿去想这些宫人在议论些什么,只是望向印雅阁方向的眸色有些深。
今儿圣驾来得要早些,阿妤刚沐浴结束,披着薄纱,发丝还未干透,就匆忙走出屏风,盈盈一弯腰,慌乱地说:“臣妾恭迎皇上。”
阿妤面色红润,是被热气熏染的,眼睫微颤恰似风情,水滴随着脸颊滴落,渐渐滑下,带着旖旎。
封煜看了一眼,冷着脸挥挥手,杨德等人顿时埋头退下去。
这时,封煜才平静道:“就是这样恭迎朕?”
阿妤小心翼翼探头瞧了他一眼,他神色平淡,看不出喜与怒,阿妤偏了偏头,皇上站得离她并不远,只一步的距离,伸手即可碰触。
阿妤斗胆伸手攥紧男人的衣袖,见男人拧起眉,却没说什么话,就顺着力道站起了身,仰着白净的脸蛋看着他,撅唇轻轻撒娇:
“妾身未曾想到皇上来得这般早,没有准备妥当,皇上恕罪。”
她不知其他嫔妃是如何与皇上相处的,但不管如何,皇上总归还是男子,在某些时候,并不需要太守着规矩。
封煜捏住她的下颚:“越发没规矩了。”
阿妤好似没听见这句话,她顺着皇上的动作,侧脸在男人手心蹭了蹭,她感觉到男人放松了擒着她下颚的力道,越发弯了弯眸子,似盛了一片的星空,璀璨灼亮地似想让人腻死在其中。
封煜指腹划过女子的脸颊,细腻的触感让他原因前朝而烦闷的情绪散了去,他说:“这些日子,可适应?”
阿妤眸色轻闪,她没有急着回答这话,而是拉着他坐在了榻上。
封煜靠在软榻上,以一种漫不经心的姿态,阿妤就侧躺在他身上,一手抵着他身上撑着脸颊,弯着眸子说:
“皇后仁爱,宫人敬重,妾身觉得都好。”
她的姿势太过温顺,封煜随意抬手,就搭在了她后背。
女子刚沐浴过,穿着几层轻纱,又似贴着肌肤,封煜的手顺着她的后背划过,低垂下眸,又似顺着衣襟看见大片如白瓷的肌肤,暧昧顿时生起。
阿妤低着头,红霞从脸颊爬上耳畔。
忽然男人说了一句:“应是不止这些吧。”
阿妤倏然弯头,直直地看向男人,美人眸子里露出不解。
封煜不动声色,只是淡淡地说:“听说容嫔请了太医,近日身子一直未好。”
他勾着女子下颚,没用多大力道,可阿妤依旧仰着脸,似被他迫使地般。
“你去了瑜景宫?”
虽是疑问句,可这话里却听不出丝毫问意。
阿妤勉强地勾了勾嘴角:“容嫔比妾身高了那么多位份,妾身能对她做什么?”
封煜掀起眼皮子,冷笑了一声:
“你倒是越发胆大了,不仅敢去瑜景宫放肆,还敢对朕隐瞒不言?”
那日的事,天还未黑就已经传进他耳里,虽他对此事并无所谓,但总不能将怀里女子胆子越养越大。
只不过,他说完这句话后,女子低垂着头,许久未曾出声。
半晌后,他忽然觉得胸口有些凉意,他拧着眉抬起女子下颚,就见女子紧咬着唇,眸子里蓄满了泪,星星点点,直接浸湿了他的衣裳。
封煜直接被她气笑了:“朕还未怪你,你倒是委屈了起来?”
阿妤咬着唇,颤着尾音,委屈似都要溢出来:
“妾身不敢。”
话是这样说,那泪珠就似雨点子一下急速掉落,狠狠砸在了封煜的手背上。
这番一闹,封煜心点那气早已散得不知何去。
封煜捏了捏眉心,似不耐烦地提点她:“你若是不喜她,就少往她宫里去。”
她刚刚那句话没说错,容嫔的位份比她要高得多,单枪匹马地往别人地盘去,一次能幸运地全身而退,却不代表下次还那么好运。
阿妤怔了下,听出他话中隐晦的意思,她用手背蹭过脸颊,将泪珠拭去,话中带着一股子哭腔委屈:
“妾身也不想去,可陈才人特意寻了我,我若不去,宫中人该如何议论妾身?”
封煜拧了拧眉,听出她话中当真委屈,连自称都混乱不堪。
她吸了吸鼻子,眼角通红,模样越发可怜:“皇上明知妾身难处,偏生还要吓唬妾身。”
封煜有些不自然:“谁吓唬你了?”
他虽没有真的生气,却也的确想治治她的性子。
佳人倚在他怀中,眼眶通红,封煜自认不是绝情之人,他指腹擦过她的眼尾,低声道:“别哭了。”
阿妤一手搭在他胸膛,做最温顺的姿态靠着他,脸颊在他脖颈处蹭了蹭,未干的泪痕全蹭在了他脖颈间,带着丝丝凉意,怀里的女子低声细语地,细细抽泣着:
“妾身不想在皇上面前装作与她姐妹情深。”
封煜生平第一次知晓女子的眼泪真的会让人觉得心疼,许是怀里女子初识时身份太低,以至于他每次想起她和容嫔关系时,总是会想起那日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又伤痕累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