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再度摇头,“潘姑娘我见过,她体格偏瘦,性格似乎有些阴沉。”
郭弘磊按照曾经的谈话,连问六个,王氏均摇头,“不妥,都不妥。”
活泼的不行,沉闷的不行,精明的不行,娇气的不行……
郭弘磊字斟句酌,缓缓说:“结亲讲究门当户对。郭家今非昔比,高门闺秀恐怕不甘愿下嫁,母亲给三弟四弟各挑一个小家碧玉,只要贤惠——”
“你误会了,娘并不是不满意她们的家世。”
王氏叹了口气,郑重表示:“门第、家境、容貌较差,皆无妨,重要的是品格,孝顺贤惠、安分守己的姑娘,才适合当正妻。那些过分伶牙俐齿、爱掐尖要强、自私贪婪懒惰的,绝不能娶进家门!娶妻娶贤,宁缺毋滥。”
郭弘磊颔首,“当然不能草率。”顿了顿,他温和提醒道:“但人无完人,太挑剔的话,谁家敢把女儿嫁给三弟和四弟?”
“这、这——人选太少,没什么挑选的余地,我根本没挑剔。”王氏愁眉不展,唏嘘说:“其实,我早就想通了,婚姻讲究门当户对之余,往往高嫁低娶,因此,我干脆拒绝了都城亲戚家的姑娘。”
姜玉姝心知肚明,暗忖:从前,婆婆很喜欢像大嫂、廖小蝶那样机灵嘴甜的,现在却喜欢本分老实的,分明“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
她定定神,赞同说:“老夫人考虑得对。天南海北,都城姑娘若是远嫁西北边塞,想必样样不习惯,难以适应,还是从本地找。”语毕,她含笑问:“三弟、四弟,你们认为呢?”
郭弘哲脸微红,腼腆答:“我、我不懂,全凭母亲做主,哥哥嫂子做主也行。”
王氏满意点头。
“咳咳。”郭弘轩清了清嗓子,忍不住提出要求,“门第和家境无所谓,我和三哥再无能,料想也不至于沦落到靠妻子嫁妆为生的地步。但、但容貌嘛,能不能挑一个标致点儿的?相貌太丑陋的话,我实在、实在……无法接受。”
姜玉姝忍俊不禁,“放心!老夫人亲自张罗,绝不会委屈了你们。”
郭弘磊凝视貌美脱俗的妻子,及时咽下“不该以貌取人”一句,险些顺口而出了。
“哼,臭小子。”王氏哼笑,佯怒道:“即便不为你们考虑,我也得为孙辈着想!不要求儿媳妇美若天仙,但至少得清秀,以免孙辈议亲时遭人嫌弃相貌。”
“嘿嘿嘿~”郭弘轩明显松了口气,“有母亲这句话,儿子就放心了。”
王氏状似嫌弃,实际慈爱地一挥手,“安静坐着听,少插嘴!”随即,她叮嘱道:“弘磊、玉姝,你们做哥哥嫂子的,务必多留心、多打听,最好赶在年前,帮老三老四把媳妇娶回家。”
您老挑剔,八字别说一撇,儿媳妇此刻连影子也没有,娶谁呀?姜玉姝一边犯嘀咕,一边答应:“好,我会继续留心、继续打听,一有合适的就告诉您。”
郭弘磊沉思片刻,“文官家的女儿不合适,不如看看武将家的?我在赫钦、图宁两卫,有不少交情好的前辈和朋友,他们家——”
“嗳哟,那、那不妥?”王氏不等次子说完便打断,使劲摇头,“媳妇温柔些,夫妻更和睦。”
郭弘磊不由得叹气,“其实——”
姜玉姝深知婆婆固执,忙道:“老夫人言之有理,那就挑两个温柔的!”
“唔。”王氏欣然一笑。
郭弘哲和郭弘轩见母亲尽心竭力,加上自己没有意中人,便毫无异议,任由家里张罗。
三天后·晌午
南方是“二月春风似剪刀”,西北的二月,冰雪尚未消融。
卧房内熏笼日夜燃烧,过于暖和,姜玉姝特地离开卧房,带领翠梅、小桃等人,团团围坐耳房里的圆桌。
她们凑近端详,议论纷纷:“密密麻麻,好多啊!”
“长得真像芝麻。”
“我只听说过,从未见过,更没有养过。”
“这一小箱,到底有多少颗?”
……
姜玉姝摇摇头,“数不清楚。这小东西难弄,我托人从外地买的,没想到朋友帮忙买了这么多。”
下一刻,门外忽然响起郭烨稚嫩的呼唤声:“娘!”
“娘,在哪儿?”
姜玉姝扬声答:“娘在这儿,你进来玩!”
少顷,郭弘磊迈进门槛,奶娘抱着孩子紧随其后,他扫视四周,疑惑问:“这屋子冷冰冰的,连炭盆也没有,你怎么不回房——那是什么东西?”
“正是要冷冰冰,不能暖和。”
姜玉姝指了指木箱,笑盈盈说:“二爷不妨猜一猜?”
郭弘磊靠近,低头审视:木箱内,是一层一层的木屉,屉上铺着厚布,盛着密密麻麻的小黑点。
“看着像是芝麻。”郭弘磊猜测,伸手捏起几颗,定睛细看。
下人忍笑旁观,姜玉姝摇摇头,“不是芝麻。再猜再猜!”
郭弘磊颔首,“细看确实不像芝麻。唔……你平日喜欢琢磨庄稼、蔬果,难道这是粮食种子?”
姜玉姝托腮,“算是种子,但它并非植物的种子。我给点儿提示:去年挑宅子的时候,我就发现了,咱们新家花园里的小山上,前房主栽种了一片桑树,酿果酒喝。”
二爷虽然不认识蚕卵,但从书上读过桑、蚕的关系。他恍然大悟,“蚕……长这副模样?”
“哈哈哈,这是蚕卵!”
姜玉姝兴致勃勃,解释道:“现在得储藏进冰窖,等天暖、有充足桑叶之后,才能安排它孵化。家里有桑树,虽然是果桑,但也可以试试养蚕,解解闷。”
“原来如此,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