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郭府所有下人,并从月湖镇刘村庄子上赶来贺寿的周延等人,在厅门槛外跪了一地,齐声恭贺。
王氏颔首,高兴吩咐:“赏。”
“是。”长媳传令下去,管家立刻拿出事先备好的赏钱,或多或少,每个下人均领到了一份,图个喜庆。
自家人礼毕,不消片刻,龚益鹏一家三口来贺。
顿时,厅里欢声笑语阵阵,其乐融融。
姜玉姝瞅了个空子,靠近,轻声告知:“老夫人过寿,家父本想来祝贺,但因他是钦差,身负皇命,不方便出席寿宴,故只能明天再来探望。失礼之处,还望您老理解。”
“当然理解。办差期间,确实应该以公务为重。”王氏心情畅快,“烨儿的外祖母、大舅舅和姨妈都来了,已是十分难得。无妨的,你忙去。”
“嗯。”姜玉姝顺便摸了摸孩子,叮嘱道:“今天是祖母寿辰,你要乖一些,不准淘气,明白吗?”
婴儿嗒嗒嘴,一把攥住母亲手指,咿咿呀呀讨抱。
“娘回头再抱你,乖乖待着啊!”姜玉姝抽出手指,匆匆走了。
谁知,刚迈下台阶,迎面碰见许氏母子走来。
继母女同时笑容一滞,旋即,同时作若无其事状。
“大姐!”姜明诚却兴冲冲,亲热又讨好。
许氏定定神,和蔼问:“现在去见亲家母,不知合不合适?”
姜玉姝亦定定神,“合适,龚家亲戚也在厅里,正热闹呢。走,我带你们进去。”她扫视一圈,疑惑问:“妹妹呢?”
许氏轻描淡写答:“昨晚有些着凉,加上待会儿振昀要来,成亲之前嘛,我叫她别露面了。”
“哦。”姜玉姝无暇关注,领着娘家人,回厅里说笑片刻,宾客即陆续登门,她尽媳妇的本分,和王巧珍一同接待女宾。
而郭弘磊则带领两个弟弟,负责招待男宾们,在书房谈笑风生。
巳时中,东勤伯府五公子,夏振昀率领几名仆从,携丰厚贺礼,前来拜寿。
此刻,正厅里以王氏为首,下手坐着几位县官之妻,年轻姑娘们早移去了偏厅,或喝茶闲聊,或悄悄谈论郭府两位未定亲的公子。
姜玉姝看见夏振昀的第一眼,就大概明白了,暗忖:堂堂伯府公子,二十六尚未娶妻,难道是因为长相的缘故?
“小侄振昀,”夏振昀个子不高,却十分胖,大腹便便。他眉间距宽,单眼皮肿得像半眯,蒜头鼻,牙齿略龅,吃力地行礼,恭谨道:“奉长辈之命,特来给世伯母请安,并祝您福寿绵长,康宁永远。”
“嗯,好。千里迢迢,难为你专程赶来。”王氏事先知晓对方会来,抬手虚扶,笑眯眯说:“振昀呐,快起来,无需多礼。弘磊,好生招待你世兄,切莫怠慢。”
郭弘磊略一躬身,“是。”
许氏在旁,夏振昀下意识朝准岳母笑了笑,岂料,起身起到一半时,他不慎踩中袍摆,重心不稳,趔趄往前摔——
霎时,“啪嗒”一声,帽子掉了,露出半秃的脑袋。
夏振昀措手不及,狼狈挥舞手臂,却止不住摔势,尴尬得脸涨红。
“小心!”姜玉姝一惊。
许氏欲言又止,“哎——”
幸而,郭弘磊近在旁边,眼疾手快地一搀,硬把人架了起来,弯腰时顺势捡起帽子,默默递给对方。
“多谢,多谢。”夏振昀飞快戴好遮秃的帽子,窘迫出一头汗。
刹那间,满厅鸦雀无声,女客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妥,干脆沉默。
郭弘磊面不改色,抬手说:“世兄,请。阿哲和轩弟他们正恭候大驾,并有若干当地的朋友,请移步一叙。”
“去,你们年轻人好好聊聊。”王氏回神,慈祥一挥手。
夏振昀自知出了丑,没好意思看许氏一眼,讷讷答:“哎。”他转身往外走,举手投足间,肉颤巍巍。
许氏深吸口气,端庄喝了口茶,神色如常。
哈哈哈,胖秃子,又憨又笨!王巧珍咬紧牙关,苦苦忍笑。
姜玉姝暗中嘀咕一番,转眼抛开了,埋头安排开宴事宜,一刻不得停歇。
这天,郭府热闹非凡,直至傍晚,众宾客陆续告辞,才渐渐安静。
夕阳西下,三兄弟送男宾,姜玉姝和王巧珍送女客,应酬一整天,都累了。
客房·门窗紧闭
姜玉姗一觉睡到中午,拒绝饮食,脸色阴沉沉,丫鬟深知她不痛快,大气不敢喘,小心翼翼地陪伴着。
因为是二进院,并不宽敞,送客的动静频频传进耳朵里,她愈发愤懑,烦躁闭目养神。
忽然,窗外响起郭弘轩洪亮的一嗓子:
“世兄过奖了,小弟不敢当。”
郭弘哲亦谦道:“世兄谬赞,实不敢当。”
郭弘磊莞尔,“他们只考过了县试与府试,还有院试呢,尚未获取秀才功名,当不起世兄的夸。”
“哪里?贤弟过谦了。”
夏振昀虽是伯府嫡子,却因兄弟多而不甚受宠,天生好脾气,性子十分和软,憨笑说:“凭他们的才华,下一轮春闱,想必能蟾宫折桂,愚兄在都中恭候,到时务必一聚,一醉方休!”
郭弘磊欣然道:“但愿能如世兄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