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文书先生早已经抄好了名册,谢氏便亲自遣了各小厮们一家家的报丧去。等林氏洗漱完毕去前头的时候,谢氏早已经把一应事物都安排得妥妥贴贴的。见林氏过来,便只开口道:“你来了就好,一会儿各家太太就要来了,这里实在离不开人,我忙的脚不着地,今儿一早还没去给老太太回话呢,你替我看着些,我去去就来。”
林氏听了这话,脸上到底尴尬了几分,想着谢氏这又是要去老太太跟前邀功去了,可怜她昨儿也忙了一下午,却没落着半点的好处。谢氏到如今也没有察觉出林氏有坏心,见她端着笑不说话,只当她应了,自己便带着几个丫鬟往福雅居去了。
沈清薇和沈清萱正在福雅居陪老太太用早膳,沈清蓉身子不好,依旧还在幽芳阁起不来床,幸好有沈清蕊在灵堂守着,也总算不得失礼了。
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人人都提不起精气神来,老太太也没胃口,只匆匆吃了一口,便让端了下去,两姐妹也跟着就放下了筷子。
沈清薇上前扶着老太太在厅中走了几圈,只听她悠悠叹道:“这一年家里真是不安生,也不知道触怒了哪一路神仙了。”
沈清薇听了这话,心下却暗暗觉得有些不是滋味,若不是她重生回来,家里如何会发生这许多事情,虽说前世她过的不甚圆满,但好歹卫国公府看上去一直都是风调雨顺的,哪里像如今这样,当真是让人操心不少。
“老祖宗快别这么说,您自己都说了,大伯娘这事情与人无尤,至于其他那些事情,也都不是人力可左右之事,依我看,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沈清薇心中虽不快,却也只能劝慰着老太太,毕竟子孙遭难,对于老人家来说,是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了。
正说着,外头丫鬟只打了帘子,放了谢氏进来。谢氏因昨儿睡的晚,今儿又起的早,脸上不免有些倦容,老太太原因昨日的事情,还对谢氏有些微词的,如今见她这般兢兢业业的操劳,也不好去说她,便问道:“前头操持的如何了?小厮们都派出去了没有?那些念经的和尚道士也可都请来了?”
谢氏便一边坐下来喝了一口茶,一边道:“都请来了,也都安置好了,和尚三十六人,道士七七四十九人,今儿一早已经进府了,都安置在外头了。有专人照应着了,我才忙定下来,怕老太太这儿等着回话,就先过来了,还不曾用过早膳呢!”
第251章 相见
老太太虽然知道谢氏存了坏心要害小谢氏的,可也知道那也不过就是想把她们两人送去庄子上,横竖先受一阵子苦罢了,并没料到会出这样的事情,因见谢氏如今对小谢氏的后事这般上心,一时倒也不好在说小谢氏什么了。
又见她委实辛苦,只命丫鬟将方才她们未用的几碟点心装盘端了出来,让谢氏就着先垫垫肚子。
谢氏吃了两口,饮了一口茶,又想起自己确实对送小谢氏去庄子上的事情有所隐瞒,只怕老太太还要开口发难,便低眉顺眼道:“我原本想把她们娘两儿送去庄子上,只当是给她们一个教训的,等过几日,再送去别院,也省得外头人看我们家里没个规矩,犯了错的人也不罚,说出去倒像是我这个当家人没有本事一般。因只是稍微去几日,所以才不曾告知了老太太,谁曾想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谢氏说完,拿着帕子在眼角压了压,倒像足了一副伤心的样子,只继续道:“如今她既然去了,我少不得也把她的丧事操持好了,怎么说也是姐妹一场。”谢氏说这话的时候,还觉得自己牙酸呢,可她又惧怕老太太责怪,少不得只能装出这么一副样子。沈清薇看在眼底,也悠悠的叹了一口气,谢氏虽说糊涂,幸好还没糊涂太过,好歹知道在老太太跟前做戏。
“你这话说的我就爱听了,你们两个从前任凭是怎样的针尖对麦芒,如今她死了,你活着,这本就已经分了胜负,最后送她一程,就算不看在我的面子上,也总看在你父亲的颜面上,你们好歹都是平宁侯府出来的。”老太太叹了一口气,一想到沈伯安尚小,沈清蓉又是这般光景,难免又叹息了起来。
“老太太说的是,如今想想,这些事情又是何必呢,我跟她上半辈子的姐妹,下半辈子的妯娌,按说也前世修来的缘分,何至于如此。”谢氏一壁说,一壁给沈清薇使了个眼色。沈清薇心下觉得好笑,便忍不住低下头去,浅浅的笑了笑。
原先沈清萱因听了丫鬟的话,心中确实也责怪过谢氏要坑害小谢氏和沈清蓉。虽然老太太千叮万嘱说这事情和谢氏无关,她心里却总有个疙瘩。如今听谢氏说了这么一番话,她心里的疙瘩倒是也解开了,如今想想,倒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二伯娘今日辛苦了,二伯娘若是有什么事情,只管告诉我娘,我娘横竖无事,不如让她也帮着二伯娘几分。”沈清萱笑着迎上去,对谢氏道。
谢氏原倒确实想省些心思的,可昨晚被沈清薇的那一席话一提点,她也知道自己势必偷不得这个懒,因此便笑着道:“我操持惯了,倒也没有什么太忙乱的,这会子过来给老太太回话,正是让你娘在前头看着呢,如今也有些时辰了,我也该过去了。”
谢氏说完,便起身告辞,沈清薇也跟着一同出来,又想着也到前头看看,便辞别了老太太,和谢氏一路往前头去。
“三丫头,今儿我在老太太跟前,可是没说错话吧?”谢氏进去的时候心里还有些打鼓,如今见老太太果然没因昨天的事情苛责自己,也暗暗松了一口气,一边说,一边却又有些气不过,只冷哼了一声道:“亏的没把我给憋死过去,说那起子酸倒了压根的话。”
沈清薇闻言,只掩嘴笑道:“母亲不还是说了吗?其实母亲说的这些话,又何尝不是这个道理。道理既对了,老太太听着,自然就入了心,也就不会责怪母亲了。母亲明明这些道理都明白,缘何还非要跟大伯娘争那一口气呢?如今大伯娘也去了,人死如灯灭,母亲正应和方才说的一样,全了今生的缘分便好了。”
谢氏听沈清薇这么说,脸上便又多了一丝不屑的神情,只冷冷道:“我是平宁侯府嫡出的姑娘,她不过就是个姨娘养的,想越过我去,如何得了?这就跟二丫头、四丫头永远比不过你一个道理。”
沈清薇见谢氏又绕到了这个话题上,顿时也没了兴致,只忙挥挥手道:“罢了罢了,这些我也懒得同母亲说了,反正大伯娘也去了,母亲还是去忙自己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