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目的都是一水年轻的小伙子,偶尔也有几个三四十岁年长些的爷们,但毕竟不多,想来大周的女子在御夫方面,还是有些门道的。沈清薇前世是皇帝的老婆,别说御夫了,见一面都难。
众人进了春风楼,便有带着几个打扮花枝招展的女子往这边来。见是眼生的客人,脸上带着几分殷勤的笑意迎了上来,才没近身,那边林渊便甩了甩手道:“这儿不用伺候了,你们去别处吧。”
林渊身材高挑,脸上棱角分明,不笑的时候让人觉得有几分冷冽,那见闻,便只乖乖的退到了一旁,只喊了一个小厮,领着他们上楼。
二楼的雅间也早已经人满为患,索性林渊早有准备,进去的时候房里茗茶酒水,一应俱全。便是生在京城过着锦衣玉食生活的谢玉和沈伯韬,也忍不住感叹了几分,这林渊从江南繁华之都过来,果然比起他们京城的子弟,更懂得享乐。
“这二楼雅间的席位,从年前就开始预定了,若不是父亲托我替他从南边来的朋友订一间,我自己也想不到,索性就多留了一间,想着带你们一起来见见世面,等你们将来一个个嫁了人,这些事情就越发瞧不见了。”林渊虽然年纪和沈伯韬差不多,但从小走南闯北的,说起话来还有几分家长的样子。
沈伯韬只笑着道:“这些世面,她们见不见也不打紧,原本跟她们也都是无关的。”
谢玉和沈伯韬一样,都是世家子弟,自然认为来这种地方是不好的,便也跟着点头道是。林渊听了,便笑着道:“亏你们读了那么多圣贤书,岂能还有这样的想法,这世上男子和女子本就应该平等才对,人生在世,若是有机会,自当好好的寻乐子,不能我们在外头玩的开心了,让她们留在家中无聊。”
沈清萱和谢枚听了这话,只一个劲的点头,就连沈清薇也对林渊刮目相看了几分。
一时间楼里的灯光忽然黯淡了下来,周围嗡嗡的说话声也轻了,林渊推开窗户,瞧见下面舞台上已经搭起了帷幕,后面是女子影影绰绰的身姿。
说起来充当官妓的女子,并不是都是生来身份低下的,也有像张婉玉那种,原先是官宦人家,因为家中获罪,所以被没入教坊的。当然,这样的女子要在这样的环境下生存下来确实不易,前世的张婉玉就因受不得这些屈辱,在教坊司没过几日,就香消玉殒了。
沈清薇想起张婉玉,心情又沉重了几分,要把她从教坊司弄出去并不容易。如今张家已经定案,张婉玉想从这里出去,除非是有人为她法外求情,能得到皇帝的特赦,不然的话,张婉玉也只能一辈子陷在这里。
不过只要张婉玉还能好好的活着,这一切便都有可能。
这时候舞台上响起了清脆的云板音,笑容可掬的从帷幕中走出来,大声道:“承蒙诸位客官赏脸,来春风楼一聚,今夜一定让楼里的姑娘好好表现,众位客官不醉无归……”
谢玉喝着酒,听那这么说,只笑着道:“说的还挺有意思的。”
那些客人进来就是为了消遣的,此时早已经没有了耐性,只一个劲道:“废话少啰嗦,请姑娘们出来。”
沈清薇听了这话,只略觉刺耳,往楼下瞟了一眼,见说话最大声的那个,正是卢家大少爷卢逸晨。前几日皇上已经下了旨意,召卢倩雪进宫,封为卢贵嫔。卢家虽然暗地里有些失落,可表面上看还是满心欢喜的。今儿卢逸晨一马当前的坐在楼下最靠舞台的那个位置,当真还有几分国舅爷的样子。
越发这种小人,就越发喜欢作怪。沈清薇只扭过头,却瞧见有一袭浅紫色的身影,站在那高台之上帷幕之后,正冷冷的盯着座位下方的卢逸晨。沈清薇顿时心口漏跳了两拍,只忍不住起身,悄悄的从门缝中溜了出去。
春风楼大厅的舞台后面,是一溜烟开阔的后台,只用木板隔成一间间的小梳妆阁,楼里表演的姑娘就在这边换衣服。沈清薇从二楼下去,顺着人群中的窄道,一路走到那帷幕后面的台下,抬起头轻轻的喊了一声:“婉玉。”
张婉玉低下头,瞧见沈清薇正抬头看着自己,一张涂脂抹粉的脸顿时落下了泪来,从身边的小楼梯上走下来,将沈清薇拉到了后台。
“你怎么来了?这地方也是你这样的人能来的吗?”张婉玉既感激又心疼,握着沈清薇的手,两人躲到房中说起了话来。
“我跟家里人一起来的,表哥说你已经进了教坊司,我便寻思着,也许今天还能见你一面。”
张婉玉闻言,只低下头去,淡淡道:“你们劝我的话我都听着,只是我心里不服,若是我要死了,也一定要找一个垫背的。”
沈清薇忽然想起方才张婉玉看着卢逸晨那眼神,只惊讶道:“婉玉,你千万不要做傻事,像卢逸晨这种人,死不足惜,要是为了他还搭上你的一条性命,可就不值当了。”
张婉玉的身子微微颤抖了起来,握着沈清薇的指节也发抖起来,只开口道:“我横竖也是要死的,我苟且活着,也不过就是为了这一天,薇薇你若是我的朋友,别拦着我。”
沈清薇只知道这时候无论如何也是劝不住张婉玉的,可一旦她上了台,做出了什么过激的行为,以她如今一个官妓的身份,去谋害朝廷一品大员的长孙,这罪名担下来,以后哪里还能有她的活路呢!
外头琴声悠扬,张婉玉脸上带着几分涩笑,只淡淡道:“薇薇,如今我要去了,有几句话想跟你说,你这个人啊,什么都好,就是太过要强了一些,其实有时候睁一眼闭一眼的活着,反倒最开开心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