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
那日她从云端之上下来,身上红衣艳色,似是刚刚染上去的,微带着湿意,裙摆之下更有着血红的水滴规律滑落。绝色之态,举世无双,脸色却泛着异样的苍白,似是琉璃,一碰即碎。
落地缓行,步步生莲,及地的长衫也在平地之上,划下一道艳红的痕迹。
“珞儿”她柔声轻唤,分明是宠溺的语调,却夹着丝丝的隐痛,似是不能呼吸。
她很想扑过去,溺在她的怀里,像往常一样使劲噌噌。但是那股刺鼻的血腥,却令她却步。她讨厌这个气味,一直都是。
不单是本性,更会让她想起,那天那个笑得一脸的阴森,把剑挥入她的身体,扬言要取出她的心脏的男子。也是这般全身都染着她流下的血。
所以她停住了脚步,只敢怕怕的躲在哥的后面,盯着她染血的红衣。
她欲接住她的手,停在空中,良久——才缓缓的收回。软下声,近乎哀求的对她说“珞儿,别怕……我是娘!”
她不相信,不敢出来,只是怕她身上的气味。直到哥再三的保证,她才敢踏出步子。却还是怕的。
她的手冷得如冰柱,细细的划过她的脸,眼里莹莹的闪着水色。
看了良久,才哽咽着开口问“伤口……还痛吗?”
她摇头,眼睛却仍是盯着她的衣服,只想躲开那刺鼻的味道。
她却抓得分外紧,甚至很用力的抱着她的身子,像是要把她藏进心窝里。
“珞儿,对不起……是娘不好!娘害了你!”
“珞儿,原谅娘,以后没有人再敢伤你!”
“珞儿,我……不是一个好母亲!”
“珞儿,这全都是娘造的孽,都是娘……可为何……要罚在你身上?”
“珞儿,娘不会……不会让你继续受苦的!”
她在耳边,一遍又一遍的说着,抱着她的身子紧到痛,却怎么都不放开。声音一声比一声低沉,直到最后,哽咽得挤不出声音。
隐隐觉得背上湿了一片。
那以后,她就极少再看到娘,直到那一天……
她拿走了她的剑,把她定身在阵法之中。
摸着她的头,眼里似是蒙着雾,语气像是在问她,又像在问自己:“珞儿,为何你要生在神族……为何你要找到这把剑?娘……只想你们平平安安,娘只是……想做个好母亲!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要这么逼我?”
她边说,边流着泪,那眼里分明是有着恨的,却又被其它什么东西,生生的压下了去。两条眉更是苦苦的纠缠在一起。
望了她许久许久,突然似是豁出一切的厉声道:“珞儿,你放心,管她什么神职,管她什么天命,娘非要为你扭了这个乾坤!”
她突然大笑起来,笑得疯狂,笑得癫痴,笑得泪流满面。宛如整个世界都是她那凄楚的笑声,明明是笑,却痛如心扉。
那笑声,震得连她都禁不住心口直颤,一时间疼痛传遍全身,地上的法阵,发出耀眼的光芒,整个把她吞噬了进去。似是全身的血液都被抽离,痛得她支撑不住,倒地哀求。
她喊着娘,要求她住手,珞儿很痛,真的很痛。
但她却不回答,光影交错间,看到她那张早已经眼泪横纵的脸,那眼神沉重得似是没有生息,只有无边的痛苦。似比她更要痛上百倍千倍。
周围的光芒慢慢淡去,那抽离的东西,被强行压制在心口的某一处,严严实实。她再也支撑不住,无力陷入昏睡。
合上眼的那一刻,尤记得娘好像也摊倒在地,脸色苍白得无一丝血丝。却是带着笑的,做为一个母亲宽心、欣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