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只听沈汐脆生生的道:“我以往在京城的时候,就连宫里的宴会也侥幸参加过一次。今儿倒是大开眼界,辛姑娘贵为东道主不好生招待前来的诸位闺秀就罢了,还一个劲的找我的麻烦,其教养风度我也不好多家议论。横竖这里这么多人都瞧着真真的,就是嘴上不说想必心里也都有数的。我与素日里被辛姑娘欺侮惯了的女孩儿不同,夫人也不必想着给我扣什么大帽子,我沈汐虽然只是忠国公府旁支,但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随意欺负的。”
说着指指身边的两个身形有些健壮的丫鬟道:“我来这里之前,大公主听说这里民风彪悍,生怕我性子软和会受人欺负,特意送了我两个会些功夫的宫女。辛夫人刚才不是问我跟令嫒站在一起,怎么她掉下去了我却毫发无伤吗?正是因为她们俩手脚快及时将我拉住了。你们看看她俩的衣裙,都被水边的污泥给弄脏了。要不是有她们俩,如今掉在池子里的就不知道是谁了?等令嫒醒了之后,辛夫人不妨问问她,原本她明明在我身后站着的,怎的突然就越过我掉到水里去了呢?害得我也差点掉进去,如今想想都有些后怕呢!”
第四百八十五章 反击
辛夫人没想到沈汐看着文静口齿却是这般伶俐,她这样竹筒倒豆子般的一通说,众人在心里已经是信了大半。有那心思通透的已经将事情经过猜到了大半:定是辛家想要算计沈汐,不成想沈汐身边还有会功夫的宫女,害人不成反而自家遭了殃,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眼瞧着众人已经对着自家母女窃窃私语起来,辛夫人心中恼怒,但是并没有当场发火。而是转而轻声说道:“原来沈姑娘身边竟有这样的能人,到底是我那女儿命苦,下人们都不中用,也没能得身边人的帮助,才掉进池子里不幸被人毁了闺誉,如今还要被人指指点点。我的女儿当真命苦!”
悠然听了这话,真是被气的不轻,这人当真刁钻的很!事到如今了,还非要扯着沈汐不妨。她深吸口气冷笑道:“辛夫人不必在这里惺惺作态的,今日这事到底孰是孰非的你自己心里有数!我想在场的诸位诰命太太心里也都明镜似的!刚才我家大姑娘话里话外已经给你们家留足了面子,你非要不依不饶!那好,我再问一遍,怎的女眷聚集的内院里竟然进来了男子?是有人故意将他放进来还是辛家门禁历来如此松散,任由外姓男子随意出入内院?”
在场不乏跟辛夫人有旧怨的,闻言当即嗤笑道:“沈夫人这话说的很是,不管是哪种情形,总之这辛府以后我是不敢来了。想想这事还真不是巧合,去年刘家姑娘不就是来这里参加花会荡秋千的时候不小心掉下来被尖锐的石子划破了脸吗?”
有人开了头,附和的人就多了起来:“就是呢,几年前,前任中郎将家的千金不也是在这里被突然窜出来的花猫抓破了脸吗?”
淑静摸着胸口状似后怕的道:“看来辛夫人家里是有些不大干净,辛夫人真该好生整顿一下家里的园子了。”
辛夫人一时竟无言以对,悠然带着沈汐走到辛夫人跟前:“原来贵府曾经发生过这么多的‘巧合’啊?看样子辛夫人也不像会给我们这些苦主交代的样子。我们也不好强迫太过,只是人在做天在看,‘举头三尺有神明’,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的。辛夫人纵使自己不怕阴私报应也要为自己的子孙后代多考虑一番才是!”
说完,便携着沈汐的手头也不回的走了。见状,剩下的诸女眷也纷纷跟着走了,不过片刻,原本还熙熙攘攘的花园子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下人们纷纷低着头做鹌鹑状,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这时候会惹了主子不悦。
饶是如此,辛夫人怒火中烧之下还是踢了小丫鬟好几脚。然后又指着瑟缩在一旁的娘家侄子大骂了一通。
回家之后,悠然先是写了封信,派人给沈泽送了过去。以辛家素日的做派,今日这事怕是难以善了,就怕辛将军那里会给沈泽使绊子,她总得知会沈泽一声。
当晚,沈泽就让沈江亲自送来了回信,告诉悠然让她只管放手去做,虽说女眷之间也需要一些交际来往,但是也没有必要太过软弱。该怎样就怎样,只要占了‘理’字即可。
于是悠然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预备着辛夫人接下来的招数。她在看朝廷邸报的时候偶然间看到一条消息:乐州知府因在任期间政绩突出被圣上亲口称赞。看到这则消息,她便给安然写了一封信,让人加急送到京城。
过了一个多月一直未见辛夫人有所动作,反而听说辛大姑娘以极快的速度被嫁给了她的娘家侄子。
紧接着辛夫人又大张旗鼓的带着诸多重礼到沈家来给悠然姑嫂赔不是,还专门请了好几个诰命相陪。她一副诚心道歉的样子,当着众人的面,悠然虽心里膈应,但是也不得不做出一副冰释前嫌的样子。心里却是暗自警惕,她直觉辛家绝对不会甘心就这样低头认错的。
果然,没过多久,榕城里头突然传开沈汐“刁蛮泼辣、见死不救”的流言。虽说有那知晓内情的明白这是无稽之谈,但是流言如火很快蔓延开来,给汐姐儿的名声蒙上了一层污垢。
对此悠然夫妇自是万分恼火,只是等悠然看到书桌上弟弟的来信,心里安稳了许多。紧接着辛家大姑娘因妒忌残害众多闺秀的旧事又被抖落了出来,辛夫人害死庶子和长媳徐氏的事被捅了出来!庶子好歹仅限于辛家内部矛盾,但是她的长媳可是又牵扯到了老亲家徐家。
徐家不是武官家庭,而是文官世家。徐氏的祖父原是闽地巡抚,当初辛大人官职还略低些,为了往上爬,辛家便为长子求娶了徐巡抚的孙女。后来还没等两人成亲,徐巡抚就不幸病故了。徐氏一家不得不集体回乡守孝,徐氏的父兄也都暂时赋闲在家。彼时,正好辛将军立了战功,一下子从四品升到了三品,手中权势也逐渐增大。
眼瞧着徐家有些没落,辛夫人便有些看不上自己的长媳,后来徐氏嫁过来之后便百般搓摩。在她怀孕的时候故意给儿子塞通房抬举丫鬟,让徐氏孕中郁郁寡欢,还没熬到生产就不幸早亡了。当时徐氏的父亲还未起复,徐家老家又离的远,等他们家接到消息来人时徐氏都已经被下葬了。纵使徐家人心里起疑,但是一来无凭无证的二来势不如人,也只好暗恨而去。临走前将徐氏的嫁妆一并带走了,从此再无往来。
如今辛家长子的继室都已经生了两个孩子了,辛将军近些年权力愈重,知晓这事的大多缄口不言,世人也都渐渐忘却了。如今被旧事重提,辛家上下也是膈应的很。尤其是辛大奶奶,在家里很是发作了一通。
辛家这一通鸡飞狗跳很是转移了榕城百姓的注意力,关于沈汐的流言渐渐消停了下来。加上淑静和定南伯府的人都帮着她说好话,好歹给沈汐挽回了一点名誉。
辛将军历来惧内并且护短,眼见自己的夫人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明知她有做的不对的地方,还是忍不住要帮她找回场子。于是没几天,辛将军就上奏章弹劾沈泽贪墨渎职!
第四百八十六章 显眼?
在辛将军看来,只要上了这道奏章,不管皇帝对沈泽有多信任,都得先停了他的军职再派钦差来查。这一来一回的怎么也要三四个月,这么长的时间他能从中做的手脚就多了去了。
只是辛将军俨然是没有充分了解沈泽的为人,或者说他还没有看清楚藏在沈泽斯文有礼面具下的果断决绝。
辛将军并不知道,给他送奏章的下人还没出榕城就被人给料理了。他这边还胸有成竹的等着看皇帝的反应呢,丝毫不知自己的手下已经出了意外。
悠然这里并不知道自家相公已经出手了,心里对辛家恼怒之余,对沈汐更加好了。正巧赶上端午节,按惯例官家女眷届时都要去海边参加一年一度的龙舟竞渡。
虽说沈汐一向都是豁达的性子,但是前阵子那些留言到底是对她有诸多的伤害。悠然平日里百般劝慰,但还是看着她一点点的消瘦下去,心里也很是心疼。这回端午节,悠然特意拿了珍珠宝石让人打了两套极为精致新巧的头面给她,又拿最时新的料子给她做了几身衣裳。
为了给沈汐一个惊喜,悠然特意没有提前告诉她,这天趁着她来请安的时候故意说:“今儿风大,瞧你的发髻都给吹乱了,快到里间让苏合给你重新梳一下吧。”苏合向来手巧,手艺是沈汐身边的丫鬟拍马也不及的。听了嫂子的话,沈汐也没有多想,便坐到了里间梳妆台前,还对苏合道:“有劳苏合姐姐了。”
苏合笑着回道:“姑娘不嫌我手糙就好。”一边说一边将沈汐的发髻给拆开,然后说:“这海边的风刮起来半点也不比京城的风软和,姑娘今天梳的这个双环髻虽然好看,但是容易吹乱。奴婢给姑娘梳个飞燕髻怎么样?”
沈汐笑道:“那感情好,我记得嫂嫂没成亲的时候也喜欢梳飞燕髻,那时候就觉得很好看。只是我身边的丫鬟手笨,梳那个都梳的不好看,我也只能将就了。”
苏合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沈汐的几个丫鬟:“也就是姑娘脾性好,纵的这些丫鬟一个比一个惫懒,手再笨多练几次也就好了,哪能让主子将就奴才?
沈汐玩笑道:“姐姐这样手巧又能干,她们连姐姐的一半都比不上,要是姐姐肯跟了我,那她们我就都不要了,只要姐姐一个人服侍就好,就怕嫂子舍不得。”
在外间的悠然听到这话,笑着回话道:“这有什么舍不得的?我巴不得这样呢,你身边大大小小的丫鬟总有十来个,每个月的月钱加起来要将近十两银子。如果你只要苏合一个,给她照二两银子一月,每月能省八两银子呢,我再没有不愿意的。”
沈汐笑道:“那咱们就说定了,从今儿起苏合姐姐就跟我了,旁人我也不要了,嫂子只管发落了吧。”
这话虽是玩笑,但是悠然知道沈汐心里憋着一团火呢。自从她原先的大丫鬟出阁之后,剩下的这几个没一个立得起来的,不是聪明过了头的就是愚笨无比的,要不那日在辛家也不能让沈汐陷到那样的境地。
今儿听见沈汐这话里话外都有敲打丫鬟的意思,悠然便跟着笑道:“那感情好,前几日前院管事还说如今家里的护卫到年纪成家的足有十来个,我正愁去哪给她们找媳妇呢。你这些丫鬟要是都换下来,那可就省了一大半的麻烦了。”
听见这话,沈汐的丫鬟们连忙表衷心道:“奴婢们以后一定不敢躲懒了,定会尽心尽力照顾姑娘,还请夫人和姑娘不要换了我们。”
沈汐嗤笑一声:“这会知道告饶了,早干什么去了?和你们说了多少次了,知道自己手笨平时就该多学着点,连个发髻都学不会,留着你们做什么呢?”
说这话的时候,沈汐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有点像是玩笑又有点当真的样子。只是这话却是说的半点也不夸张。她的几个丫鬟互相对视一番,都没想到自己主子会突然发难,沈汐的神情变化莫测,她们都拿不准这是开玩笑呢还是认真说呢。正在她们面面相觑的时候,苏合笑着圆场道:“行了,姑娘就不用吓唬她们了,瞧把她们脸都吓白了。”然后又对几个跟来的丫鬟嘱咐道:“姑娘好性,你们也该差不多一些。咱们做奴婢的该事事想在主子前头才对,难不成还要主子总来提点咱们?”
其中一个脑子灵光点的回道:“苏合姐姐教训的是,奴婢们以后多向姐姐学习,再不敢躲懒了。”其他几人连忙跟着附和。
说话间苏合已经帮沈汐梳好了发髻,然后径自打开梳妆台上的一个盒子,从里面拿出几样首饰帮沈汐戴上。左右端详以后笑道:“也就姑娘的花容月貌衬的起这样鲜亮的首饰。”
闻言,悠然走过来瞧了一下,笑道:“我的眼光果真不错,这个样式正衬汐姐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