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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四章 玉莲搬家

悠然给玉莲看了画册以后,两人都相中了北边一套一进的小宅子,宅子不大,只有四间正房,但是倒座、厢房一应俱全,还有一个不算小的院子,院子里还有一口水井。要价也不贵,才二百两银子。虽然比玉莲估计的要贵一些,但是这房子地段好,靠近文华书院的侧门,离国子监和贡院也不过七八里地的距离。而且里头的大件家具都是齐整的,略微一收拾就能住人。若是买下来直接再租出去,一年光租金就足够娘俩的日常开销了。她拿银子另外租个小院住都合适。这样的好宅子盯着的人不在少数,朱大人原先是想给自家亲戚留着的,但是悠然既开了口,他就先送到沈家来了。玉莲也是个有决断的,她也知道这样的好宅子若是没有堂妹夫的面子是怎么也轮不到自己的,因此当即立断定下来要买。她手里的银钱虽然不大够,但是这几年悠然送给桃良的压岁银子她都留着呢。头两年都是让母亲给转交的,每年都是一个一两的金锞子,今年是两个二两的,加起来也值六十多两银子。于是加上给官府的契税和给衙门差役的茶钱,玉莲一共花了约有二百二十两银子买下了人生中的第一套宅子。

当时正好是临近春闱,因此宅子刚买下来没两天,转头就租给了外地一个进京赶考的举子,得了三个月的租金十五两银子。这也是正好赶上了好时候,一般情况下,这宅子一年整租出去也就三四十两银子。但是你要赶上春闱,这都算便宜了,到了三月里,你一个月花十两也未必能租到这样的宅子了。

把宅子租出去以后,玉莲手里又松快了一些,刚准备往外搬,正赶上太后薨逝。她留在这里好歹能帮着照看一下康泰,便是下人们有什么不好的她也可以暗中留意下来好告诉堂妹。这不,这一耽搁就拖到了现在。

如今听悠然这样问,她便笑道:“我又赁了个屋子,也不是生人的,就是柳叶那丫头姑妈家的宅子。她姑父家里的宅子也算规整,是祖上留下来的二进宅子呢,足有十几间。柳叶的两个表弟年纪都小,一家四口便暂挤在五间正房里,将两个小跨院和几间厢房都租出去,也好给儿子攒些聘礼。这丫头那回去姑妈家听说原先租他们家东跨院的那个举子要搬走,便让姑妈给留一下房子。又带着我去看了一回,虽说是一个大院子的,但是也有单独的院门,把门一关就是我们娘俩的天地,倒也合适。”

悠然见玉莲说起那房子无比向往的样子,便知道堂姐心里是万分满意的。当下又把柳叶喊过来询问了一番,除了柳叶的姑妈,又问那家里另外的租户可有不好的。柳叶笑说:“夫人放心吧,那几个租房子的都是外地来文华书院读书的学生,听姑妈说都是温和有礼的。除了西跨院是租给了一个带着家眷的举人,东西厢房都是租给了几个山东来的少年童生,他们都是族亲。最大的才十四岁,最小的不过十一岁,有一个积年的老车夫和一个小厮跟着,俱都是沉默稳重的,他们在姑妈家都住了两三年了,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妥当的。”

悠然一笑:“听你这么一说倒是个样样妥当的地方呢!”柳叶笑着回:“若是不妥当的话,奴婢也不敢和姨奶奶开这个嘴。”听了柳叶的话,悠然也觉得这地方合适。若是真在外头租一个单门独户的院子,虽说有她照看着,但堂姐娘俩孤儿寡母的还是难以让人放心。如今住到柳叶的姑妈家里,便是自己不开口,那家人也会多多看顾堂姐母女的。自己再时常让柳叶去送些东西,便没有不妥当的了。

因此,她便对玉莲说:“既然堂姐连房子都看好了,那便随你的意吧。”玉莲和悠然说定以后,便开始收拾东西。她来的时候不过是一个包袱,这才不过大半年的时间,东西就已经攒了满满的一炕。

悠然知道这半年来堂姐一直在自己学习读书识字,还时常向沈汐请教。许是因着妞妞的病吓到她了,平日连件衣裳都不舍得买的人,竟然花了十几两银子买了两本医书。她两辈子最欣赏的就是这种自食其力并且自力更生的人。这回玉莲搬家,除了寻常的被褥陈设,还特意给了她一箱子的书籍和文房四宝,除了常见的启蒙书籍,还有好几本厚厚的医书。除了她已经有的《神农本草经》和《千金翼方》,悠然特意备了《黄帝内经》《伤寒杂病论》《金匮要略》《难经》四本厚厚的医书,俱是带了名家注释的,即使是初学者看起来也不会太困难。悠然现在手里宽绰,这些东西对她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如果能够帮到自己的姐妹她心里也高兴。玉莲当初在书店也看过这几本书,只是都太贵了,一本不带注释的《黄帝内经》都要十五两银子,这本带注释的怕是要贵一半吧!银钱姑且不论,单是悠然待她的这份情谊就让人感动无比。

待玉莲的屋子收拾好了以后,悠然还亲自去看了一回。柳叶的姑父姓陈,因在兄弟里排行老大,人称陈大,他的婆娘也就是柳叶的姑妈,人都称陈大家的。陈家小门小户的,马车也进不去,一行人便在大门口停下了。柳叶的姑妈陈大家的听说侄女的主家来了,忙不迭的迎到大门口去。她以往虽从侄女的穿戴言行中忖度过悠然的样貌言行。但是见了真人还是被她的气度折服。如今已经是八月底了,悠然穿了一件蜜合色绣折枝海棠的云锦褂子,领口处别着红色的鸽血石扣子,手上戴了一对绿油油的翡翠镯子,头上是赤金镶珍珠的凤头钗,当中一颗莲子大的珍珠正好垂在额前,更衬得她雍容华贵。

第二百二十五章 要强

陈大家的只抬头看了一眼,便不敢才看了。再看悠然身边围绕的几个丫鬟婆子,也俱都穿戴不俗,便是柳叶穿的也比平日里华丽许多。悠然进到大门以后对陈氏柔声说:“我这堂姐以后就住在陈大娘这里了,还望陈大娘多多看顾些。”陈大家的没想到悠然竟会亲自和她说话,还这样温和有礼的,当下没口子的应着。悠然一笑,又让丫鬟捧来两端表礼和两盒点心,说道:“区区薄礼不成敬意,大娘收下吧。”陈大家的还要推辞,见侄女向自己使了个眼色,便收下了,口里道谢不住。

悠然没再和她说话,抬脚便去了玉莲住的小院。陈大家的倒也知机,没再跟上去碍眼,而是回了自己的屋子。因着悠然到底是诰命夫人,陈大一个外男不好凑到跟前去,便在自己屋里回避了。正在里头无聊呢,见自家婆娘抱着好几样东西笑吟吟的过来了。陈大家的将东西往桌子上一放,就开始对自家男人夸赞起悠然来,又拿桌上的两样绸缎给男人看:“这样细密柔软的绸缎,怕得十几两银子一匹吧?咱们家哪舍得买?多亏了柳叶那孩子,平日里时常孝敬咱们就罢了,如今还给咱们家请来这样一位贵客。有了沈夫人的堂姐在这住着,我看那几个巡防处的差役还敢不敢来打秋风了?”

陈大早几年也在外面跑过商,这几年年纪大了才停了的,因此也有几分见识。一看那料子和点心便说:“你懂什么,这料子叫织锦缎,都是达官贵人家才有的,一匹至少要二三十两银子。这两块都有一丈长,一块就要七八两银子。还有这两盒点心,点心倒罢了,再是稀奇也是要吃的。倒是这盒子,是大红朱漆的酸枝木的,单盒子一个就要五六两银子。”

陈大家的听了丈夫的话笑道:“我只看着这盒子挺好看的,颜色也正当,没想到这么贵呢。我把它们收好了,等将来儿子们办亲事的时候用,既体面又便宜。”说完把里头的点心另拿一个竹盒装了,将两个盒子擦干净,和绸缎一起小心的收到柜子里锁了起来。

悠然进了玉莲住的院子,院子不大,只有两间正房两间西厢,西南角是一个小小的茅厕。托穿越前辈的福,这个时空的茅厕比之前世相同历史时期的要先进的多,最起码京城这边已经有很通达的下水道了。虽然还没有抽水马桶,但是勤快一些的人家都打扫的干净没有异味。东墙边有个小门是通往陈家正房的,此时小门已经锁了起来,玉莲日常只走院子南边的角门。东边除了小门,还有两间用石头和木材搭的窝棚,一间用来做饭一间堆着一些杂物。院子里还种了一些月季、芍药等百姓家常见的花卉,西厢的窗下还种了一棵海棠树。倒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了!

悠然一边看一边进了屋子,虽只有两间屋子,但是玉莲收拾的利落,倒也不显得拥挤。原先屋子是个大通间的,但是玉莲买了一架竹制的屏风将屋子分成了里外两间。外间放着一张八仙桌和两张太师椅。西窗下摆了一张红酸枝的大书桌,靠墙还摆了一个书架。书桌前头还有一套圆桌椅,上面放着一套青花茶具。这几样都是悠然让人送过来的。里间没有床,只在窗下盘着一张土炕,炕上放着两个柜子,柜子上放着几床被褥。北墙根放了一个立柜,靠着柜子摆着两只箱子,玉莲在上面放了两个厚厚的坐垫,倒是一下子就成了两个座位,现下,就有苏合和柳叶坐在上头。悠然和玉莲则坐在炕上说话。话说来古代久了,即使家里有椅子,悠然也习惯了往炕上坐……

两人说了一会话,悠然见堂姐搬出来几天脸色都好了许多,心里也就放心了。她在自己家里,就是吃喝的再周全,怕是也没有自己当家做主来的自由吧?于是心里彻底的释然了,让丫鬟把带来的乔迁礼放下又说了会子话便回去了。东西没有很贵重的,两匹上好的松江布、一斗御田粳米、一斗白面、一套碗碟,另外还有一大包木耳、银耳、红枣、莲子等干货,还有沈家酱菜铺子里的各色腌菜各一罐。都是家常用的东西,很实惠,正是这份实惠和贴心才让玉莲心里更感激。

悠然回去后想了想,觉得堂姐那屋子收拾的虽然利落,但是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待看到自家房子门口摆放着的菊花时,不由的拍了拍自己的头。又接着让人搬了两盆菊花和两盆金桂并一张梳妆台给堂姐送去。

玉莲刚把悠然带来的东西收拾好,又听到敲门声。打开门一看,还是悠然身边的杨妈妈,杨妈妈笑着指指后面小厮抬着的东西说:“我们奶奶回去后才想起家里的花房来,让给林奶奶送几盆过来,就是常见的菊花和金桂,都不难伺候。奶奶说了摆在屋子里也好添些生气。还有这张梳妆台,摆放在库房里也是招灰,请姨奶奶别嫌弃将就着用吧。”

听了这话,玉莲笑道:“这样的好东西我哪能嫌弃呢,高兴还来不及,回去替我多谢你们主子。”一边说,一边将杨妈妈往屋里让。两个小厮将东西抬进来,按着玉莲的要求放好。杨妈妈见东西都放妥当了便要告辞,玉莲苦留不住,便拿了个荷包要塞给她。杨妈妈连忙摆手:“这可使不得,又不是往人家家去,要是让奶奶知道了还不捶我?”玉莲硬是塞到她怀里:“也没几个钱,就是请妈妈和两个小哥喝杯茶,妈妈再推让就是嫌弃了。”见她态度坚决,杨妈妈只好将东西收了下来。

杨妈妈回到家里后去给悠然复命,又把玉莲给的荷包递给悠然看。悠然一见那荷包便知道这是玉莲自己做的,自己这个堂姐果真是个要强的!她笑着说:“既然是她赏你们的,你就收下吧,只是她的家境你也知道,千万别嫌弃才是。”杨妈妈连道不敢,揣着荷包下去了。便是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光这个荷包的刺绣也值个一两银子。她打开荷包,之间里面放了一块约有一钱多一些的碎银和几十个铜钱,倒比她自己想象中的要多些。她自己将银子留下,把铜钱数出来给了刚才那两个抬东西的小厮。两个小厮再没想到这趟差使还有赏赐可拿,毕竟大家都看到了这个姨太太的家境。虽然钱不多,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嘛!当下喜滋滋的领回去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 启蒙?

林母和庄姝听说了玉莲搬家的消息,也都让人送了好些乔迁礼过去,尤其是林母是从苦日子过来的,知道这个侄女的艰难,没送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只把家常能用的送了一些过去。庄姝听悠然说玉莲正在自己识字,送了她一套前朝大儒注释的四书五经和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玉莲看着这些东西哭笑不得,她又不去考科举,要这些四书五经干什么啊?不过人家好意送来了,她自然要领情。她在沈家待了这些日子,也听沈汐说起过,这些有大儒注释过的书籍比一般的要贵上好几倍呢。因此,玉莲便好生的将之和庄姝送的文房四宝收在了一个箱子里,预备以后留给自己的外孙啥的,当个传家宝。她自己是不舍得用这样好的笔墨纸砚的,如今她日常练字也不过是用最便宜的毛边纸,一刀几十文钱可以用半月。

玉莲住的地方离沈家很近,悠然时不时的让人送些东西过去,又有陈大家的刻意照顾,玉莲的日子渐渐步入了正轨。年初租她宅子的那个举子这科没有考中,干脆就把家人接过来在这边住着,预备考下一科。于是又一下子租了两年,房钱定的是一年四十两,半年一交。有了房租,再加上玉莲自己平日里做些针线活计,每月也能有个七八两银子,娘俩又没有大的开销,生活的倒很是滋润。

便是悠然有时候都羡慕她这小日子,过的真是惬意自在,而且也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堂姐自强自立的心气。原本瞧着是个忍气吞声、逆来顺受的样子,骨子里却是个有刚劲的。玉莲如今年岁渐长见多了四十多岁就眼盲眼花的绣女,知道了眼睛的重要性,因此每日只做两个时辰的针线。剩下的时间就是读书识字,她除了自学还带着不到三岁的妞妞一起,教她背些《三字经》之类的。间或看看医书,虽说一时半会的还是有许多看不懂的,但是她就一点点的啃。有时候也顾不得害臊,还会拿着书去问陈大娘正院里的那几个学生。她心疼这几个学生小小年纪就背井离乡的离家求学,偶尔做了点心也会送些给他们,一来二去的就熟识了。因着这几个书生年纪还小,也没有大人的那种迂腐,倒是很愿意教她。等到腊月底下,玉莲已经读完了《千字文》和《三字经》,不过她也只是读了两遍,把上面的字认了个大概。倒是桃良,还不到三岁的小娃娃,已经将《三字经》背的滚瓜烂熟,《千字文》也能背个几百字,倒是很让玉莲惊喜。

就是悠然听着桃良奶声奶气的背着《三字经》也直夸她聪明,一个劲的嘱咐玉莲定要好生教导她:“虽说她只是女孩子,但是如今不比前朝,现下朝廷允许立女户。便是宫里每年也招收大量有才华的女官伺候宫里的娘娘和公主们,许多百姓家的女儿就是因着这个鱼跃龙门了呢。便是不考虑这个,女孩子只要上几年女学,连说亲都容易些。如今桃良既然有这个天分,姐姐可别埋没了她。”

玉莲觉得自己这个堂妹说的有道理,连忙点头:“妹妹放心好了,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自然只盼她好。她如今年纪还小,我也还能教个两年,等她再大一些,我便将她送到女学里去。我住的宅子边上住着的就是文华女学的一个女师傅呢,我如今偶尔做点心什么的都带着桃良送些过去,就是想着提前搞好关系,将来也好说话。”

悠然不由感叹道当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桃良才多大,堂姐就已经替她的将来考虑了。再看看依然懵懂无知的康泰,不由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溺爱这孩子了?

正在和桃良姐姐一块玩九连环的康泰,似乎是感受到了娘亲的目光,朝悠然这边投过来一个灿烂的笑容,丝毫不知道她亲爱的母上大人此刻正在思索着如何尽快完结他无忧无虑的童年。

悠然笑着对玉莲说:“堂姐没事的时候,只管带桃良过来玩,今年也晚了,我预备着明年再送汐姐儿去文华女学。”听了这话玉莲诧异的问:“汐姐儿不是一直在国公府读书吗?怎的如今倒要去文华女学了?”悠然回道:“其实打前年国公府的几位小姐出嫁以后,府里的女学就只有她和国公府二房的二姑娘在那里上学。虽说只有两个人,但是好歹也有个伴不是。如今二房的老爷太太都回来了,就将二姑娘接回自己家去了,再说二姑娘今年都十五岁了,到了该学管家理事的时候,横竖沈家的姑娘也不用想着去做什么女官,二太太便不让她去了。沈家这几年正好没几个女孩子,因此女学里只剩下了汐儿一个,眼见的如此,我也和大伯母说了直接让她去女学算了,一是省的麻烦那府里,再一个也是让汐儿去女学多认识些新朋友,开开眼界也好。”玉莲点头称是。

待晚上沈泽回来时,悠然和他商议道:“桃良那孩子不过比康泰大几个月,如今《三字经》已经背得滚瓜烂熟了。康泰今年虚岁也三岁了,是不是也该开始启蒙了?”沈泽笑道:“不急,男孩子嘛定性都晚,等明年他满了三周岁之后再开始启蒙也不晚。不过平日里你得空的时候,也可以多教教他。”

悠然笑道:“我这阵子忙着年礼的事,都没什么功夫管他,倒是汐姐儿是个会看孩子的,将他治的服服帖帖的。说起来汐姐儿虽然没教他《三字经》一类,倒是教他背了不少的唐诗。不过这孩子记的快忘得也快,今儿还背的挺熟的明儿就忘了。”沈泽笑笑:“小孩子嘛,都这样,忘性大,等过两年就好了。”两口子又叽叽呱呱的说了些旁的话,悠然想着再让这小子松快半年也好,便暂时将这事放下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 张老二

今年的春节和元宵因着都还在国孝之中,一切都从简,尤其是京城各官员公侯之家都是小心翼翼的,不敢在这当口出什么篓子。到了小年时节,安然照常回乡祭祖,悠然又派杨妈妈走了一趟。自去年经过了玉莲和离和杨妈妈的敲打之后,婷然和秀云在婆家的地位一下子都高出了好多,如今她们俩的婆家人都将她俩好生供着,生怕一个不小心得罪了这个姑奶奶,落得和张家一样的境地。

张家就是原先玉莲的夫家,他家里原先也有二三十亩地,还有一台纺织机,老三又年纪轻轻的考中了童生,在张家村也是数的着的家庭。只是这家子人也太短视了一些,娶了状元郎的堂妹,不说是对人家好些,整日里逼着人家做活不说,连亲孙女病了都不给治,真是抠到底了。他家那个老三十来岁就考中了童生,原先一大家族都是欢喜的,都盼着他能有状元郎的几分运道,将来也能中举中进士,也好光宗耀宗福泽乡里。看人家林家村村口的状元牌坊,多气派啊!十里八村的大姑娘谁不愿意嫁到那村子里去,听说今年林家村又考中了两个秀才呢,眼见林家这是起来了!哎呦不小心扯远了,张家这个老三以前看着也是人模人样的,谁知道内里竟然那样焉坏。谁不知道自打林氏嫁到他家以后,张老三读书的钱就都是林氏做绣活挣得。嫂子对你这样好,你不说报答一下,竟然拦着亲娘不给自己的侄女治病,见侄女不好了不说延医请药,还撺掇着家里要将侄女卖到别人家去配冥婚!良心都被狗吃了?

这事被县学知道后,学政大人很是气恼,当下言道:“如此不仁不义不忠不慈之人,也配考取功名?”当下就将他的功名给革了,便是张家的族人张县令听闻之后也是点头:“正该如此,这样的人便是将来侥幸考中进士怕也是为非作歹之人,说不得还要拖累族里,趁早革了功名拉倒。”至此,算是绝了张老三的仕途之路。原先镇里的几个大户,见他年纪轻轻的就中了童生,都有交好之意,若是他再进一步,少不得就愿意招他为东床。只是如今除了这档子事,谁还拿正眼瞧他?便是原先和他交好的那几个同窗,如今见了他也马上躲得远远的,生怕被他带累了名声。便是不为着名声考虑,只要一想到他做的那些事,都觉得齿寒。他对自己的亲侄女都这样没有半分疼爱之情,何况是自己这些同窗呢?

一时之间,张家的名声地位是一落千丈。尤其是县衙里的那些个衙役,以往听说他家里的二娘子是林状元和沈夫人的正经堂妹,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这些年从不去他家找茬,便是张家村因离着林家庄近些,整个村子受的骚扰都轻上几倍。如今听说他家和林家彻底决裂了,两家和离的事还是林状元和沈夫人亲自派人来办的,便知道这个张家是落败了。于是乎,大大小小的头目有空没空的就来踩上一脚,扣些银子不说,那最重最累的徭役也多落在他家。便是村里受他家连累,被找麻烦的几率都多了起来。顿时,整个村子的人对他家都不满起来。张家的里长还因着两家和离的事被上头找由头凶了一通,里长娘子是个爆仗脾气,三天两头的来他家大骂一通。这一家子如今才觉得事态严重,原以为这事和离完了,他家也赔了银子了,不就过去了吗?怎的事态有些愈演愈烈的样子?只是如今后悔又有什么用?张家老太婆还想着去玉莲家里好生陪个不是,若是再能劝的儿媳回心转意,他们家说不定还能再起来?只是她想的倒是挺美的,他们家的人如今连林家村的村子都进不去。

时间一长,张家的日子每况愈下,张老三从踌躇满志的少年童生一下子变成了没有功名没有前途的庶民,瞬间也颓废了下来。便是张老二对这个差点害死自己的女儿又害的自己夫妻和离的弟弟也很是不满,对于爹娘的偏心更是忍到了极致。妞妞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便是他再喜欢男孩,对自己的头一个孩子也是有几分真心疼爱的。只是他一贯被爹娘和兄弟压制的狠了,当时闺女重病的时候也不过是犹豫了片刻,若是他知道不过是一时的犹豫便会让自己失去妻子女儿,当初便是挣命他也会和爹娘抗争到底的。尤其是张老三被革了功名之后,爹娘还不死心,还想让他去京城求求自己的娘子和沈夫人,好让朝廷恢复老三的功名。张老二在心里冷笑,这家人就没一个人惦记着自己的女儿过的好不好?他对这个家是彻底失望了,表面上他答应了爹娘的指派,还从娘那里要了五两银子,说是上下打点用的。张老三倒是想和他一起去,他却说:“妞妞她娘这会子怕是正厌恶你呢,见了你再生气,这事就不好办了。不如我先去探探情况,等我把她哄高兴了,再提你的事,岂不更好?”便是张老爹也说这主意好,这事便定了下来。

晚上张老二回到自己屋里,从床下的块青砖底下拿出一个铁盒来,里面有娘子在的时候偷着攒下的一些散碎银子和铜钱,约有七八两的样子。又将自己的衣裳都找了出来。他摸着一件藏蓝色的细棉衣裳,这衣裳还是娘子在的时候用自己嫁妆里的布料给他缝的,当时娘亲似乎还嫌娘子不够大方,只给他做了没给老三做。那个时候自己怎么就没帮着反驳呢?这是自己娘子的嫁妆布料,凭什么要给小叔子做?平日里娘说三弟在镇上读书,每季都给他做新衣裳,大哥好歹还有大嫂惦念着每年也能做两身新衣,而自己两年能做一身就不错了。还是娘子进门以后自己的衣裳鞋子才新鲜齐整了,那样好的娘子和女儿,自己怎么就把她们给弄丢了呢?张老二悔恨不已,他如今都不敢去见那娘俩的面,他有什么脸呢?在闺女最需要自己出头的时候他选择了懦弱,如今别说是去求情,就是去看看闺女他都拉不下脸。就在思索间,他已经将自己的衣裳鞋袜都打了一个包袱放到胡同口的柴堆底下。第二天早早的起床将被褥卷了起来扔到墙头外的一棵大树上。照常吃了早饭,没露半分不妥,还把家里的干粮拿上了几个说是路上吃。张婆子见他拿了好几个白面馒头,心里很是不舍,待要说他又怕把他惹恼了耽搁小儿子的前程。只能僵笑着看着他带上馒头和家里仅剩的几个咸鸭蛋,然后大摇大摆的走出了家门。

张家众人原先还真以为他是真去京城求情去了,一家人都殷切的盼望着他早日将林玉莲母女带回来。张老三更是在家急的坐立难安,想到自己这些日子受到的奚落和冷遇,心里还幻想着等二哥把二嫂给劝回来,自己定要借着二嫂的娘家东山再起,将以往那些看不起自己的人通通踩在脚下。只是左等右等的,这都几天了,怎么还不见二哥回来呢?

第二百二十八章 不进则退

到最后一家人都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张婆子去二儿子屋里一看,才发现他的被褥都不见了。张婆子在枕头底下发现了一张纸,她不识字,于是拿着纸去给老三看。张老三看了以后顿时火冒三丈,上面的意思是因为爹娘的偏心和老三的狠心害的我妻离子散,我女儿差点连命都没了,现在还想让我去给你们求情?想得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