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采言踏足进去,命映荷敲了敲房门。
里面竟无人应答,方采言怀疑自己找错了屋子,正要折返时,里面忽然有凄惨地声音说:“是谁?”
不像是陈莲玉平日里骄纵的声音,也不像前世里陈莲玉被贬冷宫时的声音,这仿佛就是个陌生人的。
方采言清了清嗓子,道:“我,方贵人,方采言!”
里面忽然静止了,方采言和映荷对视了一眼,壮着胆子进去,屋内只有一盏昏暗的烛灯,也只剩下短短的一截,似乎很快就要燃尽了。
幸而映荷带了火折子,点着了,借着烛光,方采言才将这破败的地方看得清楚了些。
地上皆是满满一层的灰尘,每走一步都扬起一片,将方采言新换的鞋子和裙角都弄脏了,方采言将手搭在嘴边,轻声喊道:“陈选侍?”
话音刚落,不远处有柴草抖动的声音,映荷将烛光照过去,两人贴近,却只见到了一张臃肿紫红的脸。
方采言拼命捂住了自己的嘴和映荷的嘴,这才没有喊出声音。
昔日的陈莲玉,怎会落得如此境地!
陈莲玉松松垮垮地靠在柴草堆上,她的双颊似乎遭到了非人的待遇,整张脸肿胀如猪头,面貌丑陋肮脏不堪,和这凄凉肮脏的院落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方采言颤抖道:“陈莲玉……”
陈莲玉倒在柴草堆上,轻声一笑,因为脸庞的臃肿,她的笑容显得诡异而可怖,“我一直在等你,方采言!”
“等我?”方采言忍着心惊,问道,“等我做什么?”
陈莲玉咧开沉重的双唇,忽然恶狠狠地说:“等你死!”
话音刚落,不知从哪里跳出来一个身影,带着一道白光呼啸着朝方采言刺过来,方采言一个急转身,那道白光便削掉了映荷手中的火折子,火折子落地,掉落下几颗零星的火光,忽闪忽没,而火光不远处却是陈莲玉栖身的柴草堆。
“小姐!”映荷惊呼。
那道身影剑锋一转,挑破了映荷的胸前的衣襟,映荷急忙将衣服扣紧,再抬头时,方采言已经被黑影逼到了墙角。
“你是谁?”方采言喘着粗气,想着死也死得明白点!
“苏莞!”那人回答,又是一道剑光挥舞着劈上来。
方采言无处可躲,随手抓了旁边的破旧椅子腿,抬起迎上一击,苏莞反而被弹开了几步。方采言心中舒了口气,可见这苏莞并不是使剑的料,否则怎会被一个小小的木棍挡住了?
“苏莞,可是淑女大选与我下棋的那个?”方采言这时候还笑着问。
苏莞只冷哼了一声,并未作答。很快又挥剑砍上来。
“你剑术不精,杀人不是本行,还是回去好好练习下棋吧!”方采言把手中的木棍扔了出去,但是黑暗里看不清,她一下子打偏了。
苏莞趁势攻上来,她的剑却没偏,直直地刺进了方采言的肩胛骨。
方采言还未来得及觉得疼,苏莞已经把剑拔了出来,正要再刺一剑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陈莲玉和映荷的尖叫。
她回过头,火光顿时将她的脸照的通红。
“娘娘!”她大喊着扑进了火堆里,试图将陈莲玉拉出来。
然而干柴烈火,一触即燃,苏莞只能闯进火堆里,却拉不出陈莲玉,甚至自己也出不来了。
眼见着火势越来愈猛,方采言这时才感受到肩头的疼痛,她强撑着喊了吓傻在原地的映荷一声,映荷这才回过神,跑过来扶着方采言逃离了火场。
借着月光,映荷才看到方采言大量出血。
“小姐!”映荷吓得声音都颤抖了。
“此地不宜久留!”方采言咬牙,“若是被人撞见,我们便是纵火杀人的逃犯,快走!”
“好好!”映荷连声答应,扶着方采言踉踉跄跄地离开了。
二人逃回了长清阁,方采言已经脸色苍白,浑身发冷。
春华协助着映荷将方采言扶到床上,方采言死死盯着春华,命令道:“此事不可声张!”
春华郑重地点了点头。
“怎么办?”映荷看着方采言止也止不住的血,心疼的哭喊着,不知所措。
“我不会死的。”方采言虚弱的一笑,伸手抓住了床头的玲珑玉,护在了心口,那股暖流顺着心脉流进五脏六腑,伤口似乎也不再疼痛,方采言安详的闭上眼睛,想到无尘大师之前说过的话:“或生或死,都无法逃避。”
“只是要多受些苦,还掉我所欠下的罪孽。”方采言好像有点神志不清了,她颤动苍白的双唇,凄惨一笑,“你知道陈莲玉是怎么死的吗?就是被我刺上一刀又一刀,看着她失血流尽,慢慢折磨致死。她死的时候,双目圆睁,到死也不肯相信是我,她的血流了一地,染红了我白色的裙裾,还有我的眼睛……我做什么白莲花?我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
“小姐啊!”方采言听到映荷哭喊着叫自己,而后又感觉到映荷把自己的头抱住了,她忽然又觉得冷,觉得好像重新回到了死去的那个阴冷潮湿地地牢,她就在那里撕心裂肺地喊叫,可是没有一个人来,因为所有的人都被她杀死了,所有的人……
除了春华!
她心里一惊,一个问题忽然浮上脑海:她是怎么到地牢去的?她又是怎么被人挖了眼睛、看了双腿的?
可这个问题也只是一闪,随即她便昏厥过去,不省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时候要辩证的看待问题
☆、陈莲玉之死
再醒过来,已经是晌午时分,却不知是哪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