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在想一件事,为何文帝这么信赖楚洛,为何不惜让建安侯府倒台也要保楚洛?
难道,从一开始,文帝就知晓楚洛是洛抿的女儿?!
知晓此事背后的始作俑者是温家?
温余海心头凌然,楚逢临不会没有缘由在宫外击鼓。莫非,手中真的握有旁的把柄?
他飞快在记忆中搜索当年淑妃当年遇害一事,应当都做得干干净净了,但楚逢临若是没有查到什么实际的证据,不应当在这个时候在宫外击鼓鸣冤,闹到殿前来。
殿前无儿戏。
楚家二房如今如日中天,楚逢临没有理由在这个时候按耐不住,要给洛抿翻案。
即便是知晓洛抿是无辜的,洛抿也不过一个妾氏,即便洛抿的一双儿女出息了,那他也应当为了自己的这双子女,将洛抿一案同他们摘得干干净净才是。而不是,像今日这样主动站出来,将自己和儿女推至风口浪尖……除非,存了不破不立的心思,且有足够的信心和证据能彻底推翻先帝尚在时,大理寺审理的这桩“证据确凿”的大案。
楚家连爵位的削了,他哪来的自信?!
温余海实在想不通楚逢临这么做的原因。
没有道理……
温余海眉头紧皱着,猜不透楚逢临的意图,便猜不到他究竟握有什么样的证据和筹码。
而且,文帝和楚洛年关前才大婚,楚逢临此时就将楚洛推至风口浪尖,一点预兆都没有?温余海只觉,楚逢临若不是有非要这么做的原因,那就是文帝要动温家了。
温余海心中越渐肯定这个念头……
但文帝若是知晓当年将他送出宫外的人是洛抿,知晓此事的来龙去脉,那当年先帝在彻查淑妃之死时,文帝就不会缄口,让冒死救了自己性命的医女背上大逆不道,甚至要株连合族的罪名。
而且文帝早前在早朝上也曾传召过楚洛,当着百官的面,亲封了楚洛做从四品秉笔侍书,那时候文帝的理由也说的都是惠王之乱和宁王之乱时候的事,并没有参杂过洛抿的事。
此事有蹊跷。
温余海对不能掌控的事心中无底。
整个年关,温家上下都在计策应对老三拖延物资之事,全然将温家摘出去不可能,但至少能保得温家不会受太大动荡,即便受动荡,也很快就能换换恶化。但温余海万万没想到,年后之后,浮出水面的不是物资拖欠一事,而是淑妃遇害之事……
是死罪。
温余海官场沉浮多年,即便眼下心中都已惊涛骇浪,脸上方才的失策也只持续了稍许——楚逢临的口中的另有其人,未必就是温家……
他无需在此处先自乱阵脚。
温如海心中拿捏。
……
眼下,楚逢临的话音刚落,就连大监这样稳妥的人呢,都鲜有得僵在殿上。
一侧,李彻转眸朝大监看过去。
大家觉察到李彻的目光投来,才倏然反应过来,没听错,方才就是楚二爷在宫外击鼓,还有卷册要呈上。
大监连忙下了殿中。
一路上,脑海中都是先前楚逢临口中的医女洛抿,淑妃,大理寺窜供等惊涛骇浪的字眼……
临到楚逢临跟前,大监才恭敬从他手中接过案卷,折回殿上去。
等大监折回,楚逢临才跪下,朝着殿上叩首,没有再说话……
整个殿中从先前的哗然里,忽得安静下来,殿中只有李彻指尖翻着案卷的声音,如同早前早朝时,李彻坐在龙椅上,翻阅大理寺提呈的楚家三房私通宁王一事的卷轴时,如出一辙。
谁都不知晓楚逢临提呈的卷轴中写了什么内容,但淑妃是陛下生母,此事牵涉到淑妃,即便是旧事重提,陛下也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整个殿中的气氛似是沸水前的宁静,许是下一刻就会忽然沸腾一般。
殿中都安静看着殿上李彻的一举一动,似是连他指尖翻过卷轴的幅度,都能引起不少人心中惊骇……
忽得,李彻猛然阖上卷轴,“啪”得一声骤然在殿中响起,即便有心理准备,还是吓得殿中众人忍不住一个哆嗦,更不觉冒出了几分冷汗,也不知是为殿中跪着的楚逢临捏得一把冷汗,还是这么天一宗案子再次被提起,心中的骇然。
果真,李彻看向殿中跪着楚逢临,凌声道,“楚逢临,朕问你,你可是想清楚了自己今日在做什么!”
李彻言罢,殿中纷纷转眸看向殿中叩首的楚逢临。
楚逢临没有抬头,语气笃定道,“草民清楚!”
李彻握起方才那本卷宗晃了晃,“这卷册里的每一句你都确定是真的,若是有一句不实,都是欺君,你确定担得起后果?”
如此,殿中任凭是谁都嗅到了不一样的意味……此时,许是还可能同眼下看到的全然是另一幅模样,陛下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警告了楚逢临,让他想清楚,应是不想他趟这趟浑水的。
但楚逢临回绝了。
当下,殿中都是面面相觑的人。
似是都隐隐察觉,恐怕今日殿中要变天……
楚逢临沉声道,“草民并无妄言!”
如此干脆利落的应声,半分回旋余地都没有。
“好。”李彻淡声,既而顿了顿,唤了声,“张世杰!”
大理寺卿张世杰快步到了殿中,躬身应道,“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