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1 / 2)

“天哪。”

“只可惜和殷格朗没有直接关联。我相信他才是这整件事的主谋,不然说不通。只是我没有决定性的证据,现在还没有,所以这整个行动有点冒险。那个黑客下载的档案里应该有一些关于他的明确事证,这个可能性很高,虽然我不敢打包票。只不过那个该死的rsa加密法,根本不可能破解。”

“那你打算怎么做?”

“收网。让全世界都看看我们自家的工作伙伴竟然勾结犯罪组织。”

“例如蜘蛛会。”

“例如蜘蛛会,还有其他许多坏蛋。如果说,你那位教授在斯德哥尔摩被杀的事情和他们有关,我也不意外。他的死明显对他们有利。”

“你铁定是在开玩笑。”

“我认真得不得了。你那位教授知道一些有可能大大伤害到他们的事情。”

“该死。所以你要跑到斯德哥尔摩去,像个私家侦探一样调查这一切?”

“不是像私家侦探,亚罗娜。我要以公务身份前去,到了那里,我会给这个女黑客当头一棒,让她站都站不稳。”

“等等,艾德,你刚刚说女黑客吗?”

“你别不信,这个黑客是个女的!”

奥格斯的画把莎兰德带回到从前,让她想起那只不停地、规律地击打着床垫的拳头。

她想起隔壁卧室里的重击声、嘟囔声与哭泣声,想起住在伦达路那段只能躲在漫画与复仇幻想中的日子。但她摇了摇头,甩掉这些回忆,更换肩膀的敷料后查看一下手枪,确认子弹上了膛。接着她连上pgp加密软件,看见安德雷问他们情况如何,她作了简短回复。

外头,树木与灌木丛在狂风中摇晃着。她喝了点威士忌,吃了一块巧克力,然后走到屋外露台上,再走到岩石斜坡仔细观察地形,发现坡地往下裂出一道小隙缝。她边数着脚步边牢记地势。

等她回来时,奥格斯又画了一张卫斯曼和那个叫罗杰的人的画。她猜想他有必要发泄一下,但还是没有画出和命案当晚有关的任何情景。或许那个经历卡在他心里了。

莎兰德深深感觉时间不断溜走,不禁忧心地看奥格斯一眼。有一两分钟的时间,她专注地看着他在新画旁边写下的那串庞杂而惊人的数字,研究那些数字的结构,突然间注意到有一个数列与其他的性质全然不同。

这串数字相对而言还算短:2305843008139952128。她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不是一个质数,而是一个完美而又和谐的结果,是由所有真因子相加所得的数目——想到这里她精神大振。换句话说,这是一个完全数,和6一样,因为6可以让3、2、1除尽,而3+2+1又刚好是6。她微微一笑,并立即浮现一个令人兴奋的念头。

“你得把话说个清楚。”亚罗娜说。

“我会的,”艾德说,“不过尽管我信任你,还是得先请你郑重发誓,绝不会向任何人泄漏一个字。”

“我发誓,你这烂人。”

“很好。事情是这样的:我吼完殷格朗之后,跟他说他这样做是对的,主要是做做表面工夫。我甚至假装感激他不让我们继续调查下去。我跟他说,反正也不可能再查出什么,这有一部分是实话。纯粹从技术方面来看,我们已经无计可施,所有能做的都做了,甚至就算做得更多,还是没用。那个黑客到处布下假线索,不断把我们引进新的谜团纠葛中。我手下有个人说,就算不顾一切追到底,我们也不会相信自己真的做到了,只会自欺说那又是个新陷阱。我们已经有心理准备,面对这个黑客,什么事都可能发生,就是不会发现漏洞和弱点。所以不想再走老路子,我们已经走得够多了。”

“你不打算走老路了。”

“对,我宁可绕路。事实上,我们丝毫没有放弃,一直都和外头那些友好的黑客还有软件公司里的朋友保持沟通。我们作了进一步的搜寻、监控,还入侵我们自己的计算机。你要知道,像这次这么复杂的攻击行为,事先肯定作了一些研究,问过某些特定问题,造访过某些特定网站,而无可避免地有一些会被我们知道。不过亚罗娜,这其中对我们最有帮助的一个因素,就是那名黑客的技能。正因为她太厉害,涉嫌的人数自然有限。就像在犯罪现场,罪犯忽然以跑百米九秒七的速度逃离,你就能确定他八成是短跑健将博尔特[45]先生这类人物,否则也是跟他不相上下的对手,对吧?”

“这么说已经到达这种水平了?”

“说实话,这次的攻击有些部分连我看了都瞠目结舌,而且想当年我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了。所以我们才会花大把时间找黑客和熟悉业界内幕的人谈,问问看谁有能力策划很大、很大的工程,目前又有哪些人是真正的大玩家。当然,我们提问时要相当小心,以免被人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毫无进展,好像在黑暗中开枪,在死寂的深夜呐喊。没有人知道一点消息,至少他们自称不知道。虽然提到了几个名字,但感觉都不对。我们一度追查过一个名叫尤利·波达诺夫的俄罗斯人,他曾经是毒虫兼窃贼,几乎是想黑进哪里就能黑进哪里。当他还在圣彼得堡街头偷车、讨生活,体重只有四十公斤,瘦到皮包骨的时候,就已经有资安公司试图网罗他。就连警方和情报单位也想用他。但不用说,这场抢人战争他们是输了。现在的波达诺夫看上去清清白白、事业有成,体重也像吹气球增加到六十公斤——虽然还是皮包骨——但我们相当肯定他是你正在追踪那个组织里的罪犯之一,亚罗娜。这也是我们对他感兴趣的另一个原因。从搜寻的结果看来,他和蜘蛛会一定有关联,只是……”

“你不明白他们的人怎么会提供给我们新的线索和联想。”

“完全正确,于是我们又继续深入追查。后来在对话中忽然冒出另一个团体。”

“哪一个?”

“他们自称黑客共和国,在网络上名气很大。那是一群顶尖高手,加密手法非常严谨,这当然不是没有原因。我们不时试图渗入这些团体,而且想这么做的不仅仅是我们。我们不只想知道他们在谋划些什么,同时也想网罗他们的人。最近大家争抢那些高级黑客抢得很凶。”

“结果我们全都成了罪犯。”

“哈,也许吧。总之,黑客共和国人才济济,跟我们谈过的很多人都证实了这一点。不但如此,还有传闻说他们正在策划一件大事,而且有个别号‘巴布狗’的黑客,我们认为他和这个团体有关,他一直在搜寻并提问关于我们局里一个叫理查·傅勒的人。你认识吗?”

“不认识。”

“一个自以为是、有躁郁倾向的讨厌家伙,已经烦了我好一阵子。他躁郁症一发作就变得又自大又爱发牢骚,典型的资安风险。他刚好就是一群黑客应该会瞄准的对象,而这可是机密资料。他的心理健康问题鲜为人知,就连他母亲恐怕也不知情。但我十分肯定,他们最后不是通过傅勒渗入的,我们检视过他最近收到的每个档案,什么都没发现。他已经被彻头彻尾、仔仔细细地检查过了。不过我敢说黑客共和国最初是以傅勒为目标,后来才改变策略。我无法提出具体证据指控他们,一点证据都没有,但仍直觉到这些人就是这次计算机入侵的幕后黑手。”

“你刚才说那名黑客是个女的。”

“对。我们一盯上这个团体,就尽可能地找出他们的相关信息,虽然很难分辨是谣言、传说还是事实,但有一件事太常被提及,到头来已经没有理由怀疑了。”

“什么事?”

“黑客共和国有个大明星,代号叫‘黄蜂’。”

“黄蜂?”

“我就不说那些无聊的技术细节了,总之黄蜂在某些圈子里称得上传奇人物,而原因之一就是她能翻转既定的方法。有人说你能在黑客攻击行动中感觉到黄蜂的存在,就像你能从旋律循环中认出莫扎特一样。黄蜂有她专属的明确风格,我一个手下在研究过这次的侵入行动后,第一句话就是这么说的:这次和以前碰到的任何情况都不一样,它有个全新的创意门槛。”

“总而言之,就是个天才。”

“毫无疑问。于是我们开始尽一切可能搜寻关于这个黄蜂的资料,试着破解这个代号。虽然没有成功,大伙倒也不怎么惊讶。这个人是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的。不过你知道我后来怎么做吗?”艾德自豪地说。

“说说看。”

“我去查了这个词的意思。”

“你是说除了字面意思之外?”

“对,但不是因为我或是谁认为这会是解决之道。我说过了,假如不能走大路,就绕道而行,你永远不会知道可能发现些什么。没想到‘黄蜂’可能代表各式各样的意思。黄蜂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一架英国战斗机,是古希腊作家阿里斯托芬[46]的一出喜剧,是一九一五年一部著名短片,是十九世纪芝加哥一本讽刺杂志,当然也是白人盎格鲁撒克逊新教徒的缩写wasp,其他还有很多。不过这些相关信息对一个天才黑客来说都有点太细致,不符合黑客文化。但你知道有哪个很符合吗?漫威漫画里的超级英雄:黄蜂女是复仇者联盟的创始成员之一。”

“就像电影里演的?”

“没错,她和雷神索尔、钢铁人和美国队长一起。在原著漫画里,她甚至还当过一阵子首脑。黄蜂女是个蛮难搞的超级英雄,有点摇滚风,性格叛逆,穿着黄黑色服装,还有一对昆虫翅膀,黑色短发。她的态度很强硬,是那种处下风会反击的人,身体可以忽大忽小。所有和我们谈过的消息来源都认为黄蜂就是我们要找的人。这并不代表隐藏在代号背后的人就是个漫威世界的技客[47]。那个代号已经出现了一段时间,所以也许是某个忘不掉的童年回忆,或是意图嘲讽。就像我把我的猫取名为彼得·潘,但事实上我从来就不喜欢那个自以为是又不想长大的混蛋。无论如何……”

“无论如何怎样?”

“我就是忍不住会在意,这个黄蜂在探查的犯罪组织也用了漫威漫画里的名字。他们有时候自称蜘蛛会,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