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升,你在阴河山崖所寻找的东西可就是这面铜镜。”黎斯厉声问,陈升顿了顿,慢慢点头:“是……我的确在找它。”
“那你为何去山崖寻找铜镜,可是你曾经带着铜镜上过山崖。”黎斯问,陈升摇头,目光死死盯住铜镜。
“我找到铜镜的地方,就是这块染血藓苔的旁边。”黎斯一字字说,说给陈善听,也是说给在场的每一个人听到。陈善的脸色铁青,陈升道:“那又如何,你……还我铜镜。”
“我且问清楚你,便将铜镜还你。铜镜为何会遗落于山崖瀑布下?为何你会去阴河?你何时去的阴河?”黎斯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陈升头脑一热,大声喊:“都是连峰不好,他趁我睡觉时第二次偷走了我的铜镜,还约我到山崖上相见。我为了要回铜镜就去了,那连峰才疯了,他跟我要什么藏宝图,还说铜镜就是宝物,说我既然有铜镜就一定知道藏别的宝物的地方,他一直逼我。于是,我……”
“杀了他?”宁长尚道。
“没,没有。”陈升回复了些许神智,转头看着陈善道:“我不想让爹再生气,所以我没有跟他打架,我走了。我没有杀他,没有杀他!”
“他就是个疯子,一定是发起疯来杀了连峰。”抚仙村村民说,陈升猛的将目光射向人群,晃着脑袋道:“我不是疯子,不是疯子,不要再说我是疯子了!”
“不是疯子,你会为了一面铜镜跟连峰打个你死我活,甚至不顾生死的跳下井去救那面铜镜?”严成道,陈升的嘴角抽搐起来,整张脸显得扭曲狰狞:“我是要夺回铜镜,因为……因为这面铜镜是属于神仙姑娘的东西,我一定要拿回了,然后亲手还给她。”
“神仙姑娘?”严成道。
陈善哀叹:“陈升啊陈升,此时此刻,你满嘴里还是疯言疯语。抚仙村里哪里来的神仙姑娘,你,你终究是要逼死我算了。”陈善道完,咳嗽起来,身体也摇摇欲坠。
“我,我没说谎,爹。”陈升见所有人没有一个像是相信自己的,陈升急了:“好,我可以带你们去看神仙姑娘,你们看过之后,就会相信我说的话了。”
“好。”黎斯道:“你带我们去。”
一众人来到了阴河瀑布下,午夜将至,山风带着让人窒息的寒冷。陈升绕过瀑布,来到一侧山壁,双手攀着山石开始攀登。
牛娃背着陈善跟在陈升后面也攀了上去,然后是抚仙村村民,有六人。最后黎斯同严成轻而易举的攀爬上来。陈升嘴角抽搐的更快了,像是一只无形的手在拉着他脸上的肉。
山崖中间光滑如丝的巨大石壁,子时已到,陈升挥了挥手让村民们走的远些,他自己也退开,屏住呼吸一动不动盯着石壁。
牛娃看的奇怪,想开口:“陈升,哪里有……”
“别说话,来了。”陈升打断牛娃,众人随他紧张的注视里看到了一幕神奇的景象。
子时后的弦月将一缕缕温顺的月光撒在石壁上,石壁陡然起了一阵涟漪,涟漪由中间向两边扩撒。涟漪后,一个少女曼妙绝美的身姿一点点一丝丝出现在了石壁上。
月光柔美,少女的面容笼罩在一片氤氲中,但少女轻灵的身动、流水的形体已足够给在场的人以遐想,如此身姿、韵动的女子绝对是一位天姿国色的美人。少女手擎一把长剑,剑锋遥遥指向头顶弦月,头梳一个追云髻,落下的几缕簇成的发丝里卷着少女小巧的耳垂,耳垂上悬有弯月形的耳坠。少女衣裙翩跹,恍若是顺着月光从九天上流淌而下的月光仙子。
所有人都看的痴了,少女的舞势倏然有了急转直下的变化,变得锋芒毕露,一柄方才在她手里犹如花枝般的利器也散发出凛冽杀机,从剑舞到了剑技。剑圈住少女身前,划出一层层绚烂剑光,那是剑客高手才能施展出的护身剑花。
黎斯和严成看的啧啧称奇,所有人都没有说一句话。许久,月光偏移了石壁正空,石壁上的少女倩影也开始褪色,最后只剩下了一块冰冷的石壁。
“这……这就是神仙姑娘?”牛娃吃惊不已,在这年轻憨厚的少年心头似有一股异样的情绪在拂动他的心绪。
陈升道:“她就是神仙姑娘。我的铜镜就是在石壁下捡到的,它属于神仙姑娘,我发过誓要将铜镜亲手还给神仙姑娘。”
“但连峰那个混蛋他偷偷跟踪我到了山崖,缠着我非要我说藏铜镜的宝藏在哪里。”陈升望向陈善道:“上次在古井旁就是他缠着我要我讲出宝藏的地点,我说不出来,他就抢走了我的铜镜,我……就跟他打架了。”
“即便你说的对,这面铜镜又如何会出现在瀑布下面?”黎斯脚下是飞流而过的阴河河水:“在连峰死前,你是否见过他。”
陈升点头:“他死前的晚上约我来山崖上相见,他暗中又偷走了我的铜镜。然后的事我已经说了,他用铜镜要挟我交什么藏宝图,我没有,我也不愿意再看到爹难过,于是我就走了。但我走的时候,连峰是活着的。”
严成道:“你走了,大门牙还活着,即使他是自己失足落下阴河至死,但同样也无法解释有人刨空了他胸膛的事实。”
“这个石壁上的少女活灵活现,像真人一样,难道是魔神座下的仙子。”有村民道。
“那连峰是不是亵渎了仙子,所以招来了杀人之祸。”
但同样有村民认定了陈升就是杀人凶手,陈升道:“我把秘密都说给你们听了,我是为了神仙姑娘才跟大门牙打架,我没有杀他。”
“你说的谁信?”村民中人质疑。
“我信。”清灵的少女口音,黎斯猛的回头,白珍珠微笑着出现在黎斯不远处,身后跟着宁长尚。
“丫头,你怎么来了?”
“我来是为了告诉大家,杀死连峰的人不是陈升。”
“你有证据?”
“有。”白珍珠取出了随身的手帕,手帕里有几根黄色的毛发。珍珠随即对黎斯、严成细细道来自己误打误撞进入连峰家后的经历。
白珍珠打开停放连峰尸体的堂房门,看到连峰压垮了停尸的桌子摔落在地上,白珍珠害怕得不得了,就在白珍珠转身要走的时候,却瞅见连峰的嘴巴也张开了,嘴巴里还伸出了几缕细细的毛发。白珍珠取出毛发,毛发深黄,末端有着细微的红色。
“这黄色毛发先前应在他咽喉里,没上也没下,所以没有被发现。”严成道。
“毛发是动物的毛发。连峰临死前吞咽下这些毛发,也许他想将他的死亡真相留给我们。”
“这是狗毛。”黎斯道,他同白珍珠凝望。抚仙村人丁稀少,养狗的也不多,而两人都见过一条狗,毛发便是深黄转微红,那条狗就是黄叶子。
“宋毅。”
第八章 九幽尸王墓
一月十四日,阴。宜迁徙、安床。忌开生坟。凶神宜忌五虚。
卯时已过,抚仙村后村处于山阴下,每当夕阳开始西落时这里就已经是一片黑暗,没有人愿意生活在长时间的黑暗环境里,所以后村根本没有人,或许有一个人是例外。
宋毅的锅里又炖着野猪肉,黎斯一个人走进院子里。黎斯觉得宋毅这个人不是坏人,所以他让严成等一众人留在院外,隔着篱笆望着院里的两人。
“嘟嘟……嘟嘟!”肉锅里冒起了泡,宋毅的目光从黎斯的脸上飘移到院外,他像是在等谁回来,谁呢。
“你在等黄叶子。”黎斯说了出来,宋毅微笑,每每说起他至关重要的人或者事时,他总是迟钝的笑。
“这个时候,黄叶子会去闪闪的窗外,叫他起床。然后他们会去东山头看日出,看红色的日光染透东边的峭壁。”宋毅说起黄叶子跟金闪闪时,目光飘离的很远。
“从连峰咽喉里发现的黄色毛发,是黄叶子的,我想听你解释。”黎斯问,宋毅坐了下去,他有一个铁马扎,宋毅喜欢坐在铁马扎上规整自己的捕兽夹。他用银线环绕着捕兽夹一圈一圈扎起,像是将一层又一层的油彩涂染在捕兽夹上一般,银线像一张展开的银网按照一个怪异的轨迹包裹住了厚重的捕兽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