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节(2 / 2)

“你大胆!朕什么时候准许你跟进来的?”

闯了司马门,大将军自己虽未着甲佩剑,却带了把最锋锐的宝剑--心腹扈从,直入禁宫,也是旷古奇闻了。

那罗延谦逊一垂首,做出个唯唯诺诺的样子,晏清源一笑,轻描淡写地替他解围:

“陛下知道臣执意带他来的缘故吗?臣怕喝的烂醉,失了官仪,好有人把臣背走。”

说笑的口气也不成,小皇帝一点也不觉得好笑,敷衍给记回笑,袖中的手,又习惯性地攥了一攥,成个半拳。

待几人被赐了座,太后笑盈盈端坐其上,吩咐人先备解酒汤:

“今日把大将军公主请到这来,其实不为别的,”说着眼睛把小皇帝一瞟,小皇帝顿时露出个不大自在的神情,略显羞赧,轻声唤了句“太后”,头跟着垂了下去。

“瞧,还没说呢,倒先上了脸,”太后笑他一句,母子间这么一个回合,公主有所了悟,不由把目光移向晏清源,他恍若未闻,毫无反应,遮袖饮着解酒汤,也看不出个神情,公主暗暗心焦,唯恐他借酒力发作出司马门前那一通,那可就不好了。

却见太后忽朝小皇帝丢了个眼神,小皇帝坐起,径自朝公主走来,唬得公主连忙迎身,小皇帝腼腆道:

“表姑,我愿求梅姐儿为后。”

不是个正式场合,这姿态,放的够低,公主乍听这称呼,心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论血缘,这一支算算,淡的不比水稠,只是她到底也姓元,看着眼前刚满十二岁的小皇帝,忽的想起当初晏清源迎娶自己时,也是这个岁数,无端的,添了些难言的情绪。

“陛下,这……”公主勉强笑笑,既已知道了晏清源的态度,拒绝不是,接受不是,整个人在那煎熬的不行,偏晏清源还在那装傻充愣,真的和醒酒汤杠上了似的。

殿上气氛,一时诡异,唯独晏清泽,睁着两只透亮亮的眼,目光飘来荡去,不住地在几人身上流转,一点也不避讳天子太后就在眼前。

见晏清源把茶盏一搁,揉了下两边太阳,明显一副酒饮多了的头痛样,他抚了抚额头,微微笑道:

“陛下立后,是国家大事,怎可囿于一室之内同臣信口而谈?这件事,陛下应该拿到太极殿上明面去说,让百官们,都来议一议。”

小皇帝盯着他不放,目光似要把他瞧透,含含糊糊片刻,看一眼太后,像得首肯,手底不意带了下茶盏,险些跌落了,还是晏清源出手一接,落了个稳当,小皇帝忙也笑说:

“大将军说的是,等后日朝会,我再向大将军求女!”

分毫不作纠缠,说罢也不管晏清源又是个什么反应,刚才命人给他灌了多少酒,小皇帝心里有数,目光一动,袖中忽攥紧了拳,声音不觉有丝发颤:

“我看大将军今日病酒,不如暂歇一时,再出宫去。”

话音刚落,小皇帝左右一看,猛地一拍手,震的掌心发疼:

“来人!带大将军去兰芜殿歇息!”

就在这一刹那,殿门倏地大开,率先跳进来个高大人影,携了半身的春光,打的脸看不清楚,只听暴喝一声:

“乱臣贼子在此!诸位随我清君侧!”

第111章 西江月(9)

春光妩媚,空气中却霎时凝出一股寒冽。

遽然冒出的一干禁军,那一股杀气,淋漓地泼到脸面上来没给晏清源愣神的机会,他脸色微变,眸光一扫,坐上太后早扯着皇帝躲到了巨大的松鹤花屏后头,不知去向。

难怪要选后宫了!

目标是他,晏清源将公主反手一搡,就听稀里哗啦撞掉了满地物件,公主跌到角落里去了,一阵头晕眼花,糊了一额的血。

“阿兄闪开!”晏清泽反应迅敏,闪电般跳到眼前,一撩袍子,噌得拔出匕首,一挡晏清源身前,那拉开的架势,俨然刚出山的小豹子,一双桀骜不驯的眼,死死定在围扑上来的禁军身上了。

“你小心,七郎!”晏清源果断往后一掣,便由着那罗延晏清泽两人以身迎刃,自己一个转身,猛得摔碎个白瓷碗碟,捡一块锋锐在手,再回头时,那罗延正巧抡长臂,寻隙趁暇,只听“咔嚓”一声扭断了对方脖颈,夺下兵器,转眼间,利剑到处,血花纷飞!

“凡得晏清源首级者,拜将封侯!”

人群里陡然爆出振臂一呼,群情一下炸崩,手中利刃交织出一片炽茫白雨,滚滚而泄,从头顶劈来,那罗延晏清泽两个即刻被圈到两处,隔了开来。

斗室之内,挤满了黑压压无数人头。

一道寒光,犹如毒蛇出洞,直舔晏清源咽喉,他一个错身,另一剑紧跟而来,偷袭得手,转瞬刺在晏清源左虎口处,他眉头骤然一蹙,抓起案脚便狠砸下去,余光一动,右手趁势而上,对准其咽喉,一个错划,血喷如浆,人随即倒了下去。

晏清源脚底一勾,猛地捉住腾空而起的长矛,此刻,眼中隐然发红,杀气大盛,根本察觉不到虎口痛意,揪来一人衣领,把那剑刃恶狠狠朝胸肉中一转,顿时扎透了心肺,倏地抽回,随即便刺向另一人,把个纵深的一口气猛提,皆汇到臂上,这人就被高高串起,转手掷向了人群,听得一阵骚乱,顷刻间,压散了一片。

“那罗延,突围出去,看丁一山是死了吗?!”晏清源勃然怒道,衣裳早被剑光冲得裂口无数,血点子四射。趁这一乱,那罗延左砍右杀,到底是大相国拿百保鲜卑一样锻造的勇士,哪怕痛得神智模糊,也硬生生冲出条生路,把殿门一开,血珠子顺着眉峰直往下掉,往东南方向的北衙一瞅:

铿锵铿锵的脚步声,踏的地动山摇,朝这奔来了。

里头晏清源被众人正逼的连连后退,腹背受敌,忽的听一阵波涛号啸的人声压上来,咬牙拿矛一拨,又掀开了数人,见那边七郎被砍翻在地,剑锋就悬在他喉上,晏清源再顾不得其他,扬手用力一掷长矛,弹指间,被人偷了个空,一阵锐痛直钻肩肉,疼得他冷汗顿出,却还是稳住了身形,屹立不倒。

“我杀了晏……”一个声音兴奋响起,方发出半声,就有一道华光卷去了头颅,顿时把那半声叫嚷洒落到地上,成了个无头尸身。

“世子!”丁一山喘上口气,杀到他眼前,是个又惊又愧的表情,晏清源目光一沉,走到帷幔上刺啦撕下一角裹在肩上,堵汩汩的血窟窿眼儿,转过身,吩咐道:

“全部就地格杀!”

也不管眼前厮杀混战,正在酣头,隔着兵器相击、利刃嵌入骨头缝的清晰声响,丁一山面上闪过一丝犹豫,扬了扬调子:“世子不留活口?”

晏清源显然在极力压着心头怒火,冷酷非常:

“一个不留!”

说罢凌厉的眼风朝后一扫,那屏风后隐隐绰绰,分明有人影在动,他讥诮一笑,夺了丁一山的剑,就径自朝此间走来,却只见两个瑟瑟发抖,先前侍奉的宫女而已,提溜起一个问道:

“皇帝和太后呢!”

宫人哪见过这血腥阵仗,显然吓得神志不清,苍白着个脸,连头都不会摇了,只木木看着晏清源,晏清源杀心正炽,把两人一扯,一剑便给抹了,踢开尸首,从屏风走出,正要再寻,听那罗延焦躁唤了声;

“世子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