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发飙的猛虎……”他叫道。
林微微回头,道,“干嘛?”
“别忘了我们的雪橇。”说完,还故意使坏,往雪橇上一坐,抱着头、翘着二郎腿,好整以暇地等着她来拉。
我屮艹芔茻!弗里茨,你那颗怜香惜玉之心呢,全被狗吃了?
见她站在那里不动,他摇了摇头,作势要站起来,道, “行了,别嘴硬了,你这个东方小个子怎么可能拉得动我?”
嘿,这话说得也太瞧不起人了。她人虽小,但肌肉还是有点的,想当初她去展会打工的时候,和几个女生一起徒手卸了个2吨多的集装箱!在德国这种人工昂贵的地方,向来就是把女人当男人使,男人当畜生……
她一把按住他,道,“坐着别动。”
就这样,东方小个子为了争那口气,拉着西方大个子开始了他们的猎奇之旅。
为了给这一幕再增加一点悲惨苦逼的特效,昏暗的天空飘起了鹅毛大雪,她拉着雪橇扛着枪,在雪地上一步一脚印。
林微微觉得自己大概是中了舒尔茨的毒,一使劲,就想唱歌是怎么回事?四周张望了下,没人,于是润了润喉咙,干脆张嘴来了一段好汉歌。
弗里茨被那一句中气十足的大河向东流给惊到了,头一回,就瞧见她的背影。心念转动,脑中突然涌起了一个片段。1942年,在撤出斯大林格勒的路上,他身受枪伤得不到治疗,一路上和同样掉了队的她相依为命。那时,他全身烧得厉害,意识朦胧间,隐隐看到一个纤细的身影在前面拉着载了他的雪橇,一步步艰难地向前移动。他清楚地记得,当自己只剩下一口气时,她是如何气急败坏地拍打着他的脸,在狂风暴雪中嘶喊着,混蛋,不许死,给我睁开眼睛。
而如今,他穿越了六十多年,虽然面临的处境截然不同,可情景却是出奇的相似,让他情不自禁的神思恍惚起来。时间逆流,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年战火纷飞的苏联……
嚎完好汉歌,林微微正打算再来一首纤夫的爱,这时,就听背后有人在唤她。雪橇那头一轻,弗里茨站了起来,走过来一把将她搂在怀里,用力地亲了下她的嘴唇。
心里感动,所以一个吻也可以变得那般深情。有她陪着的感觉真是太好了,天下之大,他弗里茨终于在这茫茫人海中不再觉得孤独。
林微微没经历过那些,窝在他的怀中完全摸不到方向,身边有人路过,纷纷投来疑惑的一眼。人家来这打猎捕鹿,他们却在这里卿卿我我,真是太窘人啦。
她想挣脱,弗里茨却不让,吻了吻她的脸颊,道,“让我抱一会儿。”
挣不开就不挣了,她抬头不解地问,“你这是怎么了?”
“突然想起了一些往事,很感叹。”如果有一天,他的微微能理解他的心,明白他的感受就好了,他在心里暗忖,虽然只是个奢望,但还是忍不住期望。
什么……往事?林微微很是好奇,刚张嘴想问,话还没出口,就被他嘘了一声。
弗里茨握住她的肩膀,咬着她耳朵低声道,“你背后有鹿。”
目标终于出现了吗?林微微一下子亢奋了,小心翼翼地转身,果然在白茫茫的一片大雪中有一头棕色的驯鹿。离得过远看不太清,她想走近些,却被弗里茨一把拽住。他摇了摇头,示意她别轻举妄动,以免惊动了猎物。
驯鹿是传说中圣诞老人的座驾,它们反应相当敏锐,奔跑时速在100公里左右,要射中并不容易。好在,身在树林,这些密集的树干成了它们逃跑的障碍物,让猎人有机可乘。
弗里茨找了个地方当掩体,将枪架在木桩上,调准射程。这不是他以前使用的毛瑟步枪,也没有远程镜,但这并不能难倒他,他本来就是捕猎高手,想当初他猎狐的对象可是活生生的人啊~~~
她在旁边看他摆弄枪把,样子超级酷,弄得她心痒痒,兴致盎然地一定也要来上一发。拗过不过她,弗里茨只得耐着性子给她讲了下枪支的使用原理,在专业师傅的指导下,她对准目标,然后心一横,就这么打出了头一炮。
子弹从枪管中弹射而出,出于惯性,枪托重重地撞在她的肩膀上。整片天空随即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枪声,在山林中引起一片回声轰隆,有没有射中她不知道,但胸腔里的小心肝是绝壁被这雷鸣似的响动给震慑了。手一颤,枪啪嗒掉进了雪堆里。
弗里茨本来不对她抱多大的希望,可没想到,瞎猫也有逮到死老鼠的时候!不远处,传来动物的嘶叫声,紧接着是什么重物倒地的声音。
卧槽,居然给她射中了!
跟着弗里茨过去一瞧,是一头未成年的小鹿,被击中了后腿。它睁着一双惊恐万分的眼珠子,瞪着陌生人,挣扎着想站起来。因为伤得很重,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只能趴在地上嗷嗷惨叫。
一人一鹿对视半晌,本来只想过一把猎人的瘾,没想到会面对这么个场景。动物受伤后的叫声在寒风中很是凄厉,林微微一怔,顿时后悔了。
虽然爱吃肉,但自己动手杀戮毕竟还是第一次,即便行为合法,但并不代表她就能心安理得。她站在原地,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是杀了它,还是救治它?
她在这里纠结,弗里茨却在那里已替她做出了决定。他举起猎枪,拉上枪膛,等她意识到他的意图,他已经动手了。
弗里茨扣动扳指,替她补上一枪,就听砰地一声,子弹直直射入幼鹿的额骨,血溅当场。连挣扎都没有,一枪毙命,精确得让人汗颜。
不敢置信,他就这么强硬地毙了它,不带半丝犹豫。看见雪地上一路的血渍,林微微呆了好一会回不了神。弗里茨将死鹿扔上雪橇,一回头,见她还傻站在雪地里,便折回来拍了她的肩膀,给予嘉奖。
“干得不错!”
浑浑噩噩地跟在弗里茨后面,她觉得自己有点要疯的迹象,脑中总是浮现出那头临死挣扎的小鹿。原来杀生的感觉是这样的?有点害怕,有点愧疚,有点后悔,可还有点小兴奋。话说,要是把枪口对准弗里茨的话……她摇了摇头,赶紧把这个可怕的念头给甩了出去。
弗里茨扛着枪,拉着雪橇,哼着小曲,步伐轻松。他来这本就是体验打猎,至于最后输赢根本不在心里,即便第一环的任务已经完成,仍然在树林里流连,继续搜索下一个猎物。
他的运气不错,很快就有了新的目标,是一头成年驯鹿,它在雪地寻找食物,完全没发现危险在慢慢靠近。弗里茨很兴奋,找了个藏身点,放轻呼吸,然后举起了枪支瞄准它的头部,准备一展身手。他对自己的技术向来自信,有把握一枪命中红心,可就在他即将扣动扳机的那一刻,林微微突然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大喷嚏,不但把鹿给吓走了,连他也被吓了一大跳。
弗里茨顿时怒了,关键时刻坏他好事!
见他横眉竖目地向自己瞪来,林微微忙摇手,神情严肃且无比真诚地道了歉,“sorry sorry,我不是故意的。”
弗里茨暂时接受了她的歉意,但他很快发现,这家伙根本就是有心捣乱。原本有好几次射中目标的机会,可总是在他开枪的那一刻,发生一些状况。
有她在一边,他根本无法静下心,弗里茨叹了口气,收枪。
“咦,你不射了?”她明知故问。
她一脸无辜,他一脸无奈,摇头道,“你其实不希望我射猎吧。”
林微微点头,坦白道,“既然已经完成任务,就放了那些可怜蛋吧。它们这辈子活着做鹿也挺不容易的。”
“哈,你倒是为它们着想。”
忽视他语气中的嘲讽,林微微在胸口画了个十字,皮厚道,“我向来仁慈,阿门。”
两人拖着猎物到指定地点,放下雪橇,又跑去参加下一个项目。万万没想到的是,第二环节居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