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壬、李隽、林惠、周兴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阴阳子,连太虚都仿佛有些不知所措。
阴阳子喝醉了酒似的跌跌撞撞晃了几步,然后一屁股摔倒在地上,他道袍衣摆上挂着的帝钟触碰到坚硬的地面,发出“当”的一声脆响,随即便淹没在昏黄而又凄静的氛围中。
射影含沙术破了!
这是谁都能看得出来的结果,我也知道,但是我却不知道,这术是怎么破的?谁帮我破的?
那个暗中跟我“心领神会”的神秘人?
他仿佛很久都没有再发出声息了,我现在对他隐隐有些恨意,元婴都敢在危急关头出手,他为什么一直躲着?
他究竟是朋友还是敌人?
或者是完全不想干的人?
我胡思乱想着去看地上那片点点碎碎的黑色沫子,心里像被针狠狠刺了一把似的滴出血来,刹那间,鼻子便有些塞,胸口仿佛压了块石头,脚却像踩在棉花上一样。
“陈元方,他,他自己破了这个术!”
忽然间,阴阳子乌鸦般的嘶嘎出一嗓子,震得满殿的人浑身都是一颤,脸色都变了。
阴阳子像嚼着一枚橄榄似的,满口又苦又涩的样子,三角眼盯着我发出敬畏的神色,颤着声音说道:“老祖,我是不行了……陈元方太厉害了……”
“他什么都没有做。你在搞什么鬼?”太虚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金石相击的颤音,微微刺痛了我的鼓膜。
“老祖……”
阴阳子脸色青白交杂,古怪的吓人,他捂着心口,道:“是他的罡气……阳极而罡的气……突然蹿出来,破了我的术,又反噬过来,烧着我了……”
“噢……”
太虚扭过头来打量我,道:“我早看的出,你的身子里藏着两股极气,一罡一煞……这是相斥相消的,我很奇你是怎么弄出来的,可能是有阴阳双脉吧……但是,即便是有阴阳双脉,也只是能存气,无法融会贯通,更无法随心所欲的调度,否则,连我见了你也要避而远之——那刚才是怎么回事呢?冲冠一怒?业火起于无名?”
太虚忽地朝地上瞟了一眼,嘴角已经挂上了哂笑,仰面看着我,不屑地说道:“难道是为了刚才那个邪祟?啧啧,真是看不出,那种腌臜东西,你也会痛惜?我原本以为你把那东西藏在耳朵里就是当炮灰用的……”
“闭嘴!”
刹那间,又是一股烈火顶着心口一烘一烘的往上猛蹿,灼烧的我整个喉咙几乎都要溃掉!
太虚的话,一字一句,像一条条皮鞭,挥舞着,一鞭又一鞭地抽打在我的脸上、头上,我浑身的血都往头脸上涌了来,却又凝固在那里,走不动,憋得难受,到处都是痛楚难当偏又热辣辣的感觉!
我浑身开始发起抖来。
“你才是个腌臜东西!”
我恶狠狠地死盯着太虚,声音迸出来,怨毒狠戾的连自己都吓了一跳,活像是月夜荒山里饿极了的老狼!
我忽然间不害怕了,只觉得全身上下都有使不完的热气,正疯狂地往外冒。
我朝太虚逼近着,嘴里低声嘶吼道:“他是邪祟,也比你这个披着人皮的东西干净些!你只会害人,只想着害人!你的心比茅坑里的蛆虫还要脏!还要恶心!你个老不死的杀才!你早该死了!”
最后一句,我是大声喊出来的,太虚被我的形容举止吓了一跳,竟忍不住往后缩了一脚。
“放肆!”
张壬忽然厉声大喝,斜刺里倏忽欺近,一撒手,三指成钩,恶狠狠地朝我喉咙抓来!
我满身都是燥热,热的难受,见张壬突然杀到,下意识地就是挥臂反转手,一掌拍了出去。
张壬的速度极快,但他的爪子刚碰到我的咽喉,我那一掌就结结实实的印在了他的胸口。
我感觉自己的手仿佛是打在一个枕头上,软绵绵的,不疼也不痒,好像也没使出去多少力气,但手臂上的热气却一下子泻出去了许多,张壬的胸口处也传来一声闷响!
“嘭!”
张壬倒飞也似的摔出去两丈多远,越过李隽、林惠、周兴、孟隆等人,直撞上观音殿的东大墙,然后慢慢的跌落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响。
他挣扎着要站起来,嘴里“呃”的一声,黑血已经是汩汩冒出,他的头一偏,眼睛缓缓闭上,痛晕了。
他吐出来血里混着内脏的碎屑,显见是他的肺被震坏的后果。
这实在是太出乎我的所料!
李隽、林惠、周兴、孟隆都像看见了鬼一样,呓呓怔怔地瞅着我。
只阴阳子无声的叹了口气,仿佛他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似的。
“好罡气!”
太虚脸色变了一变,却冷喝一声,道:“不愧是陈义山的后人!让老道来领教一下你的六相全功!”
太虚不似张壬那般莽撞,而是缓缓地走过来,脸色凝重,仿佛被什么牵引着一样,手臂徐徐抬起,手掌在空中虚划,如拨云弄月,轻飘飘地递了过来。
我早已经看的不耐烦,还未等他把手划到我跟前,便双手狠命推了出去!
眼看就要及身,太虚却猛地一个移形换位,身子嗖的转到一边,负手而立,脸上全是奸笑。
我心中猛地一凛,暗道一声不好!
我两掌一齐落空,体内的热气却疯狂地往外涌!
刚才打张壬那一掌,仿佛是在手上开了一个泄洪的口子,体内躁动不安、来回冲撞的气息都循着这口子往外钻,可气太多了,口子太小了,连带着后面这两掌打出,几乎体内一半的气息都涌到一条手臂上来了!
只瞬间工夫,我的右臂便肿胀的全无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