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魏瑾泓喉咙已哑,咳了一声当是应了声。
见他说不出话来,魏瑾荣苦笑着摇了摇头,在快到自己帐门前就止了步,目遂魏瑾泓远去。
翠柏跟在大老爷的身边一声不吭,送老爷进了帐门,也静站在角落沉默不语,等候吩咐。
魏瑾泓进了帐门就大咳不止,咳出来的痰中带血,易高景跪在他们面前替他把脉,写好方子,让人去熬药了后道,“恐得静养半月。”
“知道了,退下去吧。”
“是。”
“翠柏。”赖云烟叫了一声。
“是。”
“候在门外罢。”
“是。”
“你们也退下。”
“是。”
秋虹领着丫环们也退了下去,帐内只剩两人。
人走后,赖云烟褪去了温婉的面具,拿头抵了抵魏瑾泓发烫的额头,靠在了他身边。
魏瑾泓偏了偏头,把脸搁在了她有些冰冷的脸上,不一会,她的脸也有些热了,他睁眼看她,哑着噪子跟她说,“乌云不好过,罗将军的人死了近百。”
“哪有那么好过的,不说里头的毒蛇猛兽,”赖云烟把往下滑了一点的被子拉了上来,“单是过路,多下几天雨,找处不潮湿的地方扎营都难,在里面过上三四月,能有几个能人不得病?”
“你能过去?”魏瑾泓笑了笑。
“能。”他声音哑得不成形了,赖云烟用嘴碰了碰他火烫的脸,“你别说话了。”
“我已备妥了药,你再跟瑾允说说,他们应在林中暗杀不了我。”
“应?”魏瑾泓还是开了口。
“世事无绝对,有时生死有命。”赖云烟吐了口气,“身后之事我也安排好了,我要是死了,会有人把信给你,不能说我留了多少给魏家,但总归还是能帮上你一点。”
这时魏瑾泓闷笑了数声,脸因此胀得更烫。
赖云烟心中隐隐有些难受起来,她知道她要是死了,魏瑾泓也是有些孤单的,以后的路也不会比她在时更易。
她虽是个私心甚重的人,但往往就是因着这份私心,也能保不少人的命。
可惜对手太强大,容不得她藏私,要是真活不下去了,她死确也是件好事,能断了任家与官家的牵扯,任家也就被分离出去了。
“就几日,你就想好了?”魏瑾泓此时有了力气,坐了起来,靠在了床头,说话的声音也清朗了不少。
“总得做得万无一失。”
“你从不信我。”魏瑾泓捏拳剧烈咳嗽了几声,仰头睁开的眼暗淡无比。
“不是不信你,有些事你也没办法。”赖云烟说完,都有些不信自己把话说得这么坦白,进而都有些好笑起来。
跟魏瑾泓厮缠了这么多年,到头来她都承认有些事,这个人也没有办法。
他遇上她,娶了她,这两世于他也是不幸多于有幸。
“我们都一起过了这么多年了,算算两世,都相识了六十来载,一甲子的光阴……”可能知道怎么斗都只有一线生机,死的可能性太大,人将要死其言也善,赖云烟碰了碰魏瑾泓滚烫的脸,眼里也多了几许柔光,“你负过我,我也对你不好过,你再不好,也成了与我最亲的人。”
说完,她也算是把这一辈子的软话说到头了,把头埋在了面无表情,眼神空洞的魏瑾泓颈间,都无泪可掉。
☆、161
夷萨来使从宣国这方得到了些东西,他们大将军的死也变得不再那么悲凄了,没几天就告辞离开。
因要做进乌山的准备,上下都忙得很,因魏瑾荣回来,白氏似有了点底气,从以前的站着请安变成了哭着站着请安,就好像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引得来往仆从偷偷拿余光打量。
赖云烟满心满眼都是过乌山的事,实在对这时候还有闲心哭的白氏烦了,让冬雨带了两个强壮的丫头,把住白氏,扔到了魏瑾荣面前。
“我家夫人说了,她没空,荣夫人要是喜欢哭,就到您面前哭个够。”冬雨淡淡地复述了自家主子的话,带了丫环再施了一礼,就这么走了。
白氏惊呆,瞪着双眼都忘了哭。
魏瑾荣看着夫人,隐了嘴角的叹息,“你何苦去惹她。”
白氏万万没有想到赖氏敢这么不留一点情面,而看自家夫君好像都不生气,她那些本是告状的话一时就说不出口了。
白氏觉得自己劳苦功高,怜惜自己失去孩儿,很是不容易,可主母还敢不喜她,权力说要走就要走,已然愤恨不已,这下赖氏连脸面都不给她留了,就是应怜惜她的夫君好似也无话可说。
“你还记得你是怎么来的吗?”毕竟是自家娘子,魏瑾荣叹着气也只能与她说明白,“你跟着来,有看到这上下是谁闲着的?”
她要跟着来,当然不能用一个废人的身份来的,帮着做了些事,好的都是她的,坏的全是主母的,魏瑾荣这时也觉得应把夫人放到府里,管着府中的那点方寸之地就可以了,何苦要把她带来,“我再是魏家的荣老爷,也不能与主母相提并论,也不是你对仗母的底气,更何况,她连族长都不怕,你还想爬到她头上去?”
“连您都说我!”白氏没料连魏瑾荣都说她,这次哭得真心实意,绝望悲苦。
魏瑾荣目视她一会,疲惫挥手,“带夫人下去。”
他日夜操劳,体力精力都在维持不住的临界点,实在没有力气再跟白氏好好说了。
听不明白,那就只能拘着。
想来,他那嫂子,打的也是这个主意。
听白氏被拘了起来,不能出帐,赖云烟这日在帐中时,身边有个伺候的丫环幸灾乐祸道了声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