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荷园是太师府一处庭院,有一处小小的荷塘,面积虽不大,却胜在荷花开的极好,池边修了凉亭,夏日里是一处避暑赏荷的清凉之地。
月婉此刻没有心情赏什么荷花,她要思考的事情太多,并且心情太过低落,以至于她在见着大夫人时,努力叫自个儿笑出来,也带着几分无力,“婉儿见过伯母。”
大夫人素手执着罗扇轻摇,特意走下凉亭来迎她,见她虽是笑,却依旧皱着秀气的眉,便挽住了她的手,二人沿着池边慢慢走,指了水面上的绿叶粉花,“你瞧瞧这花,前两日太阳大,咱们这池子浅,原以为花苞蔫了不会开,不想今夜竟开了。”
月婉抬眼看过去,月亮不知何时已经爬上了枝头,散发着柔和的光辉,浅粉荷花被光辉笼罩,浮在水面上煞是好看。
大夫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话中有所指,“我还记得你们兄妹几个年幼时,活泼好动,母亲担忧你们会落水,总是不许你们往此处来。你爱来池边玩水,母亲便寸步不离,跟在你身后。”
“可还记得?”
“婉儿记得。”月婉低低应道。
“母亲不想你嫁给永安王,是因她对你的一片慈爱之心。”
“婉儿都明白。”月婉苦笑道,她何尝不明白,所以祖母病了,她方愧疚难安。
陆侍郎迎面而来,“说什么呢?”
“不过是闲聊。”大夫人含笑道,“走吧,先用晚膳。”
平日里,都是在正院,一家人围着圆桌用膳,今日老夫人身子不适,自是各自在各自用膳,其中缘由为何,众人默契不谈。
月婉落了座,才发现只有他们三人,不由问道:“大哥呢?今日也留宿翰林院吗?”陆长愿同陆家三郎陆长青一个待在国子监,一个在松鹤书院,平日里都不在家,只有陆长恒有时因为事多要留宿翰林。
“嗯,不用管他,他明日才回呢。”大夫人笑道,亲自给月婉布菜,“今日你大伯下厨,你可要多吃两块炙羊肉,不许挑食。”
“好。”月婉虽挑嘴,却还是默默地细嚼慢咽,羊肉烤的很香,一点儿羊膻味都不曾有。
用过了晚膳,大夫人起身说要散散步消食,独留了这对叔侄说话。
夏风习习,吹的人困倦不已。
瞧着陆侍郎神色凝重,月婉不由垂眸,徐徐开口,“大伯,您同祖父祖母一样,也不同意我嫁给永安王?”
陆侍郎绷不住,嗤笑道:“他们确实让我来规劝你,让你断了此番心思。”
月婉叹口气,果真是如此,家中人人都反对。
陆侍郎见她愁眉苦脸,“我且问你,今日他果真是大怒离去?”
“嗯。”月婉闷闷地点头。
陆侍郎向来同家中小辈亲近,说话时也从不拘着长辈身份。
此刻也认真思索,方道:“我看他大概心中并无你,婉儿,你听大伯的,明年春闱,定有不少青年才俊,你祖父可担着天下读书人之师的名号,到时候喜欢谁,”
月婉不假思索,“我不要!我此生只心悦子岚哥哥一人。”说完这话,她一惊,捂住了嘴。
陆侍郎觉着新奇,“你才多大,怎么就认定了此生只会心悦一人?”
月婉竟镇定了下来,“可婉儿记着呢,大伯从前说过,与伯母两人年少相识,而秦家祖母当年不喜欢大伯您,您却说此生就认定了伯母一人。婉儿想想,好像大伯那一年方才十六。”
陆侍郎见她将话怼了回来,也不恼,赞同道:“看来我们陆家都是重情重义之人。”
大夫人离得不远,听得叔侄二人的谈话,只觉着脑仁直抽着疼,一挥衣袖离远些,耳不闻心不烦,“流云,让人都紧着嘴,莫将这话传出去。”流云应了声,忙吩咐伺候的人离远些。
气氛徒然就轻松了许多,月婉脸上带着几分笑意,“大伯,若我说子岚哥哥也喜欢我,他是在意我的呢。”
“可是今日我好不容易见着他,却又惹他生气。”她年幼时,也尝尝因为胡闹惹的李燕沉生气,可那时她年岁尚浅,尚且能不顾一切追在李燕沉身后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