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吴岳泽完婚后,这件事情对她的影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与其说被吴岳泽的痴情所困扰,不如说通过这件事让她看到了在这个时代生活的无论男女都无法掌控自己命运的悲哀。
有时候她不禁会想,是不是随波逐流地过日子反倒能乐得轻松一些?
“夫人?夫人?”
徐曼青正在走神,便听到红儿在外头唤自己的声音。
“夫人,到家了。”
红儿打了帘子,喊了几声都没见徐曼青有反应,这才把脑袋凑进轿中又提醒了一句。
徐曼青回过神来应承了一句,这才在红儿的搀扶下出了轿来。
刚在轿子前站稳,还没来得及打赏轿夫,便听到一阵奇怪的声响从身后的暗巷里传了“第五文学”出来。
“谁?”
那道暗巷虽说是巷,其实不过是相邻的两户人家之间留下的一条勉强容一人通过的缝隙。因是死胡同通不出外街,平日里根本无人行走。可如今怎么忽然发出这样的怪声来,着实让人生疑。
见这条暗巷离自家屋子近,徐曼青提高了警觉,立刻让红儿进门唤了护院出来,一干人等小心翼翼地围到了暗巷去。
可等护院堵过去一看,那暗巷里哪里有什么人影?看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般地回来了。
徐曼青心中觉着奇怪,但总感觉还是有些不对劲。
方才似有一道视线从暗巷的方向里直直地投射过来,让她隐隐感觉到了某种威胁。
红儿见徐曼青疑神疑鬼的,赶紧安慰道:“夫人最近太过辛劳,精神有些紧张了罢?”
那护院头子接话道:“方才搞不好是什么野猫野狗之类的,这暗巷本就只有一个出口,若是有个大活人钻出来,怎么可能逃得过咱们的眼睛?”
被众人这般一说,徐曼青揉了揉发晕的脑袋,倒也觉得自己最近是有些神经过敏了,便将此事撇到脑后不再理会了。
待入了家门稍作歇息,徐曼青用了午膳后刚伺候婆婆睡下,便听到红儿进了内室来通传。
“夫人,外面来了人,说是送拜帖的。”
徐曼青一听禁不住皱了眉。
现今她夫家失踪的事情可谓是人尽皆知,她之前也曾放过话说这段时日里要专心伺候婆婆不再接活,怎么到了这种不前不后的时候竟然还会有人来送拜帖?
不过来者是客,虽然不方便接活,但这前因后果的也要给人家解释清楚,好让送拜帖的人回去有个交待不是?
徐曼青稍作整理便出了门去。来到前厅,果然见一管家模样的人手上拿着红封子,一边喝茶一边好整以暇地等着她出现。
那人见徐曼青出了来,这才放下手中杯盏,将拜帖递了上来。
徐曼青接过拜帖也不开看,只是笑问委托者是何人。
那人报上了承宣使府的名号,可徐曼青对大齐的官制并不熟悉,听了也没法立即对上品级,只得尴尬笑笑。
徐曼青道:“实不相瞒,并非我不愿接活,只是我夫君自西南一役后生死未卜,如今婆母卧病在床,我无论如何是不能离开半步的。”
谁知那人听言并不避讳,反说道:“就算嫂子接下这活,前前后后也不过花费两个时辰而已,就算要伺候婆母也不差这点时间吧?”
徐曼青听言,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又耐着性子道:“只是我现下有可能与白事沾边,虽未坐实但总是不好,若是冲撞了主人家那便糟糕了。”
谁知来人依旧不依不饶地道:“我主家出身行伍,什么尸山血海没有见过,你身上带的这点白孝着实是不够看的。既然主人家都不介意,您就不必担心这事了吧?”
徐曼青见平常所用的理由都推脱不过,又不清楚来人底细,也不知能不能得罪,便想着先开了拜帖看看其中内容,然后再想办法从中挑刺找理由便是。
谁知刚开了封子便豁然看到里头带着的巨额银票,那银票折叠得恰到好处,不用抻开都知道是整整一千两的数额。
像徐曼青这样的妆师,平日里接了拜帖,按照行规最多不过是事先约定好酬劳的数额,除非有特殊的首饰妆品要准备才会要求东家预先垫付一部分银钱,事后再按照多退少补的原则清算。
徐曼青入行这么久,从来没有见过在一递拜帖就夹了千两银票进来的。
脸色一僵,这般无事献殷勤的,徐曼青只觉得宴无好宴,故意忽略那张巨额银票,打开拜帖细看请托的内容。
这不看还好,一看就差点没让徐曼青气了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顾不得来人的身份,徐曼青直接将银票连同拜帖一同摔在地上,厉声道:“这位东家的活计要求实在太高,请恕小女子没有赚这份银钱的能耐!”
那人见徐曼青生气倒也不恼,只是将地上的封子拾掇起来,笑道:“项家娘子何必这般气急败坏?”
“这活计说起来是有些强人所难,但如今这只得你我二人,只要你不说道开去,断然无人知晓……”
“够了!”
徐曼青娇喝一声,从椅子上站起。
“第五文学”“杜二,进来送客。”
与眼前这人明显是话不投机半句多,若是再跟他掰扯下去徐曼青真怕自己压制不住冲天的怒火,直接效仿那泼妇骂起街来。
来人见项家的护院听了主人的令进了来,便也知道多说无益,只得讪讪地将拜帖收回袖袋中去。
“项家娘子,你可思虑清楚了?”
徐曼青停住欲转身回房的步伐,回身冷笑道:“并不是所有人的眉毛都串着钱串子的,想必你的东家是一时糊涂寻错了对象。替我转告他一句,要真是钱多烧得慌,不如捐给佛院寺庙开铺布施,也好多积点阴德不是?!”
徐曼青暗讽了那东家是个缺了大德的,但字里行间却巧妙得不带一个脏字,让人抓不住短来。
末了,徐曼青说了一句“好走不送!”,便头也不回地径直走进内室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