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她想,或许这场婚姻是好的。
所以当安隅提及离婚时,她第一感觉便是觉得这人莫不是疯了?
放着好端端的钻石王老五不要,要离婚。
磨山的夜晚,是静谧的。
这夜、多的是人难以入眠。
次日清晨,佣人们格外忙碌,只因昨夜那场风,吹开了桂花,吹落了树叶。
清晨转醒,安隅睁眼,发现自己窝在徐绍寒臂弯间,身旁,男人一手搭在眼帘上,一手张开,将她整个人护在羽翼下,醒来那一瞬间她是蒙的。
数秒之后,她拥被而起,惊醒了浅睡的人。
徐绍寒睡眼惺忪的眸子落在坐在床上的安隅身上,随即开口,那沙哑的嗓音在此时及其有辨识度;“醒了?”
她瞅着他,没说话。
只是四五秒之后,又抱着被子滚到了一边。
你以为她这是撒娇吗?
不是、她这是头疼。
老板娘昨夜那话还有一半没说话,酒后能让你醉三天。
那瓶忘忧水的功效着实是一等一的好。
此时的安隅,头痛、烧心、烧肺,难受的没有劲道去较劲儿昨夜是怎么回来的。
一床被子被她卷去大半。
徐绍寒看了看自己身上消失的被子,又看了看窝在一旁跟鸵鸟似的人。
起身,伸手朝她额头探去。
浅声问道;“头疼?”
她点了点头。
还烧心烧肺。
这日,清晨磨山内线响起,告知端碗醒酒汤上来。
到底是难受自己知晓,安隅也没跟他较劲儿。一碗醒酒汤喝得异常干脆。
尚早之时,宋棠电话过来,话语带着浅笑;”我表姐说,那酒后劲大,醒了才是难受的时候,让你多喝点茶压压,不然有你受的。”
“、、、、、、、替我谢谢她,”安隅想,那人可真毒,昨夜怎不说?
这日上午,徐先生未曾出去晨跑,待在卧室里看着难受的我在床上直范愣的安隅,自然、宋棠那通电话他也听见了。
喝吧!喝吧!
活该难受。
他是这么想的。
但动作却不如此。
电话将挂,一杯热茶递过来了。
她愣了半秒,轻声道谢。
漫长的争吵、冷战、被这场醉酒给耽搁了。
二人皆是未言,徐先生坐在卧室里安安静静的给她倒茶,徐太太抱着被子窝在床上认命的灌着茶。
“四杯酒能把你灌成这样,你倒是能耐,”徐先生提了提手中水壶,见空了,没好气的冷嘲热讽了一句。
安隅听闻这语气,睨了人一眼,问道;“她没告诉你,四杯是一瓶吗?”
“、、、、、、”那还真没。
四杯?一瓶?这中间的悬殊,大了去了。
这日清晨的夫妻二人,相处倒是和谐,但这和谐大部分因安隅此时不舒服。
上午九点,男人手机响起,他起身,去阳台接了个不长不短的电话,
再回来,安隅不见踪影,反倒是卫生间有响动声。
水喝多了,厕所也就跑的勤快了些。
问题发生,是要解决的,而徐绍寒想来崇尚的是解决之道。
他自幼接受的教育便是迎难而上,如安隅那般当缩头乌龟只想退缩的举动他这三十年来都未曾干过。
海城一事,光争吵、是不够的。
争过吵过之后是要解决的。
昨夜,在唐思和未曾避嫌之前,他不否认自己想要弄死他。
许是他尚且还算识时务,徐绍寒想,罢了、给他一条活路,给他们的婚姻一条退路。
否则,他们之间的婚姻该如何继续下去?
他起身在倒了杯浓茶给她,安隅伸手接过,茶杯尚未握稳,只听徐绍寒道,“饮酒伤身,往后心情不佳冲我来,莫要自己遭罪。”
安隅端着杯子的手一顿望着徐绍寒等着他接下来的话语。
“往后有问题直接解决比借酒消愁来的更实在,”他开口言语。
“万一解决方法不是自己想要的呢?”她问,脑子尽管疼痛也要清明着同这人斗智斗勇。
“在你眼里,婚姻是什么?”徐绍寒试图让她理解婚姻本质。
可结果,总是差强人意。
安隅笑了,她问;“你问一个自幼在残缺家庭里长大的离婚律师婚姻是什么,你在讲冷笑话吗?”
徐绍寒对安隅的期望太高了。
他试图跟她讲婚姻,却从不知,安隅对于婚姻是排斥的。
他忘了她的本质与年幼时的生活。
以至于才将将开局便被人呛了。
她不知?那便告诉好了:“婚姻是包容,是理解,安隅,我理解你跟唐思和的前程过往,你是否也能理解我想在你生命中占据第一的心情?”
安隅没想到他会直接言语出来,反倒是对于如此直白的言语,她愣了。
“这是个很过分的要求吗?”他再问。
安隅依旧是未曾回答,只因不知如何回答。
这个要求很过分吗?一点都不过分,身为丈夫要求成为自家妻子生命中的第一,这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可此时这些话从徐绍寒嘴里说出来是如此的艰难,好似安隅根本就不曾给过他这个机会,他现在就像是一个乞求者在苦苦哀求自家妻子,让他占据他生命当中的第一位。
安隅听到这些话时是什么心情呢?复杂纠结,难以理解,她难以理解的,是徐绍寒这个强势霸道的男人,此时在说这句话时竟然是带着一丝丝祈求的味道。
她沉默良久。开口答道;“我从未给说过你不是。”
“但你的行事作风很不像。”
“你我之间的出发点不同,以至于看事情的本质不同,”她试图解释。
但这解释在此时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徐绍寒未言语,嘴边一丝浅嘲是如此明显。
她的话语,是何其矛盾?
出发点不同?
婚姻当中的事情还能用工作当中的言语去解释?
她这是要让谁难过?
“你口口声声解释的那么冠冕堂皇,但字里行间透露着你根本不爱我,根本不看重这场婚姻。”
安隅的解释,太牵强,牵强的徐先生听不下去。
他要讨论的是自己在安隅心底的位置,而安隅说的,是以工作未出发点。
她南辕北辙解释那么多,无非就是不爱他。
这场婚姻,始终都只有他一个人在唱着独角戏。
这场婚姻,让徐绍寒看到了些许可悲。
安隅的解释太过牵强,牵强到这个想着跟她好好聊一聊的徐先生有了后悔的心情。
他想,她不懂,没关系,他教就是了。
可是此时,徐绍寒有了无力之感。
你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那个去海城之前的安隅好似只是黄粱一梦,现在,眼前的这个安隅才是鲜活的。
尽管此时他想解决问题,可妻子的逃避,让他无法在继续言语下去。
安隅沉默了,爱吗?
爱吧!
只是、不敢爱而已。
徐绍寒欲要起身,她伸手,拉住男人衣摆,那清明的目光就如此落在徐先生身上,带着纠结。
“若是喜欢便喜欢,这是连小孩都懂的道理,安安,你还要我如何?恩?”
我包容你,理解你,给你宠爱,恨不得将你捧在掌心。
争吵之余即便是我占理,我也依旧低头认错,我如此的想要将这场婚姻长久性继续下去,你还让我如何?
我还能如何?
你告诉我。
那一句你还要我如何,说的何其无奈。
“我跟唐思和之间是清白的,你信吗?”她问。
“我信,”他答。
若是不信,他从一开始便会将她从安和拉出来。
正是因为信所以才能一直沉默。
“但你从不信我信,”这是徐绍寒的后话。
从一开始,安隅便在用自己眼光审视他,将他扣上小气吧啦的帽子。
然后用他根本就不存在的错误来惩罚他。
她的手缓缓松了松。
徐绍寒都知道。
只是不说罢了。
“问题的根源在与,你不信我,我是干了何等伤天害理天理不容的事情让你如此提防我?恩?”
他从不否认自己手中占了鲜血,但也必须承认,他从未给将那些狠厉手腕用在安隅身上,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她如何说?
直言告知他,是你的性格告知我,你不是那般宽容大量的人?
这话、不能说,说了不过是让矛盾激化罢了。
徐绍寒的悲哀在与,他强娶了一个不爱他的妻子,更悲哀的是,她的妻子自幼未曾受过半分温暖。
以至于此时,当二人发生矛盾时,许多掩埋在深处的问题如同雨后春笋蹭蹭蹭的冒了出来。
若此时,华慕岩等人在,一定会冷嘲热讽来一句;“该他的,谁让他娶了这么个老婆,一个自由未曾受过半分疼爱的女子你妄想她在婚姻生活中给你温暖,无疑是痴心妄想。”
自幼的教育与处理问题的方式是他们之间最大的难题。
家庭环境造就一切这句话在徐绍寒与安隅的婚姻中显露无疑。
那些年待在赵家将她逼出了一身傲骨,于是,她从不服输,从不主动低头认错,即便赵家人将她欺凌致死,她也学不来低头。
以至于此时,婚姻生活中,几度让夫妻感情发生危机。
“你明知我不通情达理,你明知我防范心重,却偏要娶我,可现在呢?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问。
一句话,将她心里的纠结消散过半。
“我堤防了十几年,你妄想用一场婚姻便能抹去我这十几年寄人篱下看人脸色的生活吗?徐绍寒,我不堤防,怎能活?”
“但你堤防谁也不能堤防我。”
“我若说那是扎根在心底的习惯,你是否又该说我不爱你了?”她冷笑反问。望着徐绍寒的目光没有半分温情。
他娶她之前,便该想好自己能否接受这一切。
若接受不了,便不该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