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我是男子,”沈嘉禾接道:“便只能眼睁睁看着你娶妻生子,然后藏于暗处,做一个见不得光的……男脔。”他定定看着裴懿,面上并未显出丝毫伤痛,却愈发教裴懿觉得心疼。
“你怪我么?”裴懿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脸颊,嗓音低沉。
沈嘉禾倏然一笑,又缓缓隐去,平静无波道:“一开始,我不仅怪你,甚至恨你,恨你玩弄我、折辱我、践踏我,所以我几次三番地出逃,妄图逃出你的掌控。可是都失败了,我渐渐认了命,时日一久,恨意竟被一点点消磨干净,然后又一点点……一点点喜欢上你,离不开你。人可真奇怪,你说是不是?”
裴懿低头亲吻他眉心,轻声道:“我虽不能娶你,但绝不会让你后悔这辈子跟了我。”
沈嘉禾看着他,目中氤氲起一层朦胧水气,声音低低地道:“可是,过了明日,你便是公羊素筠的夫君,要和她睡在同一张床上,拥抱她,亲吻她,抚摸她,同她欢-爱……”
裴懿用嘴唇堵住了他的话,片刻后放开,道:“今夜我们不说这些,好不好?”
沈嘉禾点点头,微微笑着道:“好,不说这些。”
裴懿开始脱他的衣服:“让我们做些快活的事罢。”
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裴懿今夜异常持久,沈嘉禾被他捣弄地受不住,只想让裴懿快些泄-出来,于是强打起精神,翻身骑坐到裴懿身上,撑着他的胸膛动得又快又急。裴懿果然很快把持不住,攥着沈嘉禾的腰恶狠狠地撞了几下,低吼着一-泄-如-注。沈嘉禾紧跟着再次到达顶峰,恍惚如灵魂出窍,只觉筋疲力尽,一丝力气也无,瘫软在裴懿胸膛之上,身上汗淋淋的,一动也不想动。
经这一番酣畅情-事,裴懿极是餍足,很快沉沉睡去。待他起了鼾声,沈嘉禾这才缓缓撑起身子从他身上下来,也懒得收拾自己,背对裴懿静静躺着。明明困极累极,却奇异地了无睡意。蓦然觉得有些发冷,他慢慢蜷缩起身子,怔怔望着昏暗中的某处虚空发呆。
今夜大概就是他与裴懿的最后一夜。
明日便是诀别之期,心里满是忐忑、期待与兴奋,隐隐的……还夹杂着一丝半缕的苦涩。
回首往昔,裴懿与他不是没有过好时候。
小时候,裴懿待他真真是极好的。裴懿穿什么他便穿什么,裴懿吃什么他便跟着吃什么,各种赏赐不断,生生把他一个书童宠成了金童,惹得府里其他下人又嫉又妒,就连王妃都说,裴懿把他捧在了手心里。
直到裴懿将他拆吞入腹,沈嘉禾才幡然醒悟,他不是书童,更不是什么金童,而是娈童,裴懿好吃好喝地养着他,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囫囵吞了他。
至此,所有的好都变成了坏。他恨透了裴懿,恨不得一刀杀了他。可他没那个胆子,更没那个能力。他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逃,逃得越远越好。
吸取了前几次的经验教训,这一回,他绝不会再被裴懿抓回来。
他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又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此次他定能逃出生天。
裴懿忽然从后面抱上来,温热的胸膛贴上他冰凉的后背,丝丝暖意爬上他的肌肤,缓缓将他包裹,他却觉得更冷,寒彻骨髓。
“子葭,媳妇儿……我会好好疼你的,别哭……”裴懿在他耳边含混呓语。
沈嘉禾收起思绪,缓缓闭上眼睛。
已是五更天了。
再过一个时辰,黎明便会来临。
☆、第10章 世子无赖10
二月二十四,大婚之期。
卯时未到,裴懿便被沈嘉禾叫醒,起床洗漱。
裴懿拢共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加之宿醉的缘故,头疼欲裂,故而脸色十分难看,一副随时都要发怒的样子,丝毫没有新郎官该有的欢喜模样。
方梳洗罢,沈落玉端来一碗醒酒汤,裴懿接过来一口气喝掉。早饭已经摆好,裴懿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几口便丢了筷子,不过脸色倒缓和了不少。
然后回房更换喜服。大红喜服红得喜庆又俗气,但穿在裴懿身上却霎是好看。人生得好看,穿什么都是好看的。沈嘉禾低着头为他束腰带,裴懿凝眸看他一会儿,蓦地伸手将人拥进怀里。
“别闹,还没弄好呢,”沈嘉禾低声道:“衣服该弄皱了。”
裴懿将他抱得更紧,道:“乖,让我抱一会儿。”
沈嘉禾只好由他,将头靠在他肩上,将两只无处安放的手环在他腰间,静了片刻,道:“我便不跟着你一同去迎亲了。”
裴懿沉沉地“嗯”了一声。
沈嘉禾道:“我也不去看你拜天地了。”
裴懿顿了顿,道:“好。”
沈嘉禾道:“闹洞房我也不去了。”
裴懿这回没作声。
沈嘉禾轻笑一声,道:“但我要去讨两杯喜酒吃。”
裴懿罕有地叹了口气,道:“随你。”
“裴懿,”沈嘉禾低低地唤他一声,道:“我今天要躲着你,躲得远远的。”
裴懿抱紧他,道:“好。”
沈嘉禾抬起头,目光戚戚地将裴懿望着,缓缓道:“从今往后,你便不是我一个人的了。裴懿,你要记得你说过的话。”
裴懿道:“我记得,都记得。”
外面响起景吾的声音:“殿下,王妃遣人来催了。”
裴懿应道:“知道了。”又嘱咐沈嘉禾道:“乖乖待在府里,不要到处跑,今日外面定然会乱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