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2 / 2)

一个年纪有些大的人按捺不住,带着浓重的敌意和愤恨,冲着博思巴开始大吼,他说的是藏语,小胡子不怎么能听得懂。但是博思巴一句话都不说,他仍然想要杀掉黑袍。

但是情况已经不允许他这么做了,这些提着风灯赶来的人态度异常决绝,有人架起已经重伤的黑袍,急速的后退,剩下的都挡着博思巴和小胡子。小胡子能得出,这些人虽然很粗壮,但身手不会超强,如果博思巴一意孤行,再加上下胡子的配合,还是有机会追杀黑袍。

沉寂的空间顿时被这些人的吵闹打破了,他们无比的愤怒,盯着博思巴和小胡子。博思巴犹豫了几次,黑袍已经越来越远了。以小胡子的判断,博思巴肯定会抓着这个仅存且难得的机会,彻底杀掉黑袍。然而让他感觉意外的是,博思巴在犹豫了片刻后,竟然退缩了。

不过这时候已经不能说来就来,说走就走,那些人着开始后退的博思巴,立即开始追赶。博思巴对小胡子挥了挥手,越走越快。以他们的速度,很快就甩脱了这些人。当黑袍消失之后,小胡子对博思巴的敌意又开始萌生,他有意的保持和对方的距离。

“为什么不让我杀掉他!”小胡子对博思巴真的非常不满,正是因为当时他临时阻挡,使得小胡子失去了杀掉黑袍的最佳机会。

“我说了,我可以杀他,你不能。”博思巴在月色下站稳脚步,回头望着小胡子:“我活着,只有一个目的,当这个目的完成之后,我生或者死,一点都不重要。但你要记住,如果被人知道是你杀掉了黑袍,整个藏区,乃至这个世界,都没有你容身的地方了!”

“刚才为什么不杀他!那几个人能拦得住你吗!你有什么目的!”小胡子开始怀疑博思巴了,他觉得博思巴好像并不是真想让黑袍死,但怎么却又不像,黑袍和博思巴的争斗已经不是一次,他们之间的怨恨很深。

“我要杀的是黑袍,只是黑袍,其余的人无罪。”博思巴镇定的说:“朝圣者,从不滥杀无辜。”

“是吗?”小胡子仿佛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可笑的一句话,他开始冷笑,不断的冷笑,随着冷笑,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格桑梅朵临死前的那一幕。那些画面,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在来回切割着他的心。他冷笑了很久,猛然一吸气,把将要冒出眼眶的泪水生生憋了回去。

“如果你是我,那么你就会知道,无论自己做了什么,都无愧于自己这颗心。”博思巴不介意小胡子的态度,像是在陈述一段历史,语气深沉:“逝去的岁月像一条河,会淹没很多很多,在我们不能披露一切之前,我们承受着整个世界的误解和谩骂甚至仇恨,只有当事件完全彻底又真正结束的时候,你,包括其他人,会知道,每一个朝圣者,都是高尚的,他们抛弃了人格和尊严,只为了一个目的。”

第二百二十二章 隐藏的埋骨地

“什么目的?”小胡子忍不住又冷笑了一声:“为了这个目的,朝圣者,杀了多少人。”

“如果因为挽救一万个人,而杀死一个人,那么我们会毫不犹豫的去做。”博思巴好像没有和小胡子动手的意思,对于小胡子的实力,他已经有底,在小胡子没有负伤的情况下,博思巴很难杀掉或者生擒他:“你不是一个愚笨的人,你参与到事件里来,一定知道很多。朝圣者唯一的目的,就是拿到圣器,拿到真正的圣器!”

“放了她!”

“我很钦佩你,因为你是和我一样的人,为了自己的目标锲而不舍,不顾一切,飞蛾扑火固然是愚,但也是勇。”博思巴摇了摇头:“我不能答应你,我是一个朝圣者。”

小胡子感觉没有什么话可说了,他得出博思巴的语气虽然平缓,但里面有一种不容置疑和反驳的坚定。他只想让小胡子交出关于末世预言的一切硬件和线索,至于交出这些东西之后,小胡子和嘉洛绒的命运是什么,还很难说。因为博思巴从出现开始,一直都把自己放在一个道德的制高点上,无论是杀人放火抢夺,他都有十足的理由,觉得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

所以在必要的时候,如果他拿到了末世预言的硬件,说不定还会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去处死嘉洛绒。他不会后悔,也不会愧疚,他一直在说,自己是为了更多的人能活下去而杀人。

与黑袍的一场追击时间不算特别长,但是带着嘉洛绒的那几个朝圣者已经踪影皆无。博思巴短时间内拿小胡子没有办法,然而小胡子对于他同样也无计可施,在这里打斗或者拼个你死我活绝不是理智的做法。短短几秒钟内,小胡子收敛起所有的情绪,重新恢复的像岩石般镇定沉稳,他最后了博思巴一眼,转身离开。

“你太固执了!”博思巴握着长刀的手微微一抖,他使劲压制着心里的一些冲动,冲着已经远走的小胡子低低的吼了一声。

但是他没有收到任何回应,小胡子双脚踩着积雪的沙沙声很快就消失了。

夜,依然是沉寂的,小胡子走在雪地里,有一种孤独萦绕着他。他感觉心脏在没有规律的狂跳,就好像一个严重的心率不齐的病人。小胡子慢慢的绕着乱葬堆的外围走了一圈,朝圣者完全隐伏了,寻找不到。而他们与人世间之间的争斗也告一段落,雪地里到处都是斑斑的血迹。小胡子了表,这时候正是后半夜,

他有一种茫然感,茫茫的白雪让这片大地显得没有尽头和边际,他根本不知道该朝什么地方走。在乱葬堆的周围徘徊了大概半个小时左右,他的情绪抚平了。

小胡子想了很多,随着思维的扩展,他想到了晋普阿旺和苏日,乱葬堆下面现在是什么样的情况?他觉得这一次可能无法再顺利的找到嘉洛绒,目前所要做的,就是尽力保证自己和晋普阿旺的安全,拿到潘耶古玉。

这块玉的价值对于某些人来说,超乎一切。

半个来小时的观察,让小胡子把所有情况都透了,当他一点点走近入口的时候,发现这里留下的踩踏的痕迹非常杂乱,晋普阿旺和苏日那些人无法留下这么杂乱的痕迹。小胡子的心紧了紧,小心翼翼从入口钻了进去。他无法动用光源,否则会成为一个活生生的目标,但在这种情况下没有光源几乎寸步难行。小胡子根据自己之前的记忆,摸黑朝前走了走,就不敢再乱动了。

他很耐心的等待着,确定听不到任何声响时,才稍稍扭亮了一点点微弱的光,用衣服包着继续走。从这里到那个全都是断手的小洞距离不是很远,小胡子觉得那里应该是个重点,不知道苏日手下的人能否搞定那个怪异的洞。

正走着,小胡子突然一顿,飞快的灭掉了手里的光源,身体朝旁边一闪。紧接着,他就听到一道很轻的声音。

“这边来。”

声音很轻,但小胡子能分辨出,这是苏日的声音。苏日的一只眼睛坏掉了,然而仅存的一只眼睛视力却出奇的好。小胡子轻轻摸了过去,苏日和几个手下的伙计就呆在距离怪异的小洞大概二十多米的地方。

“阿旺呢?”

“下面的情况有变动,我们也只能临时调整了一下计划。”苏日解释道。

如果在没有外界干扰的情况下,苏日他们肯定会在晋普阿旺的引领下,一口气把最棘手的问题全力解决。但他们进来还没有太久,从入口那边就冲进来很多人。苏日不想造成无谓的伤亡,所以就带着一部分手下隐藏起来。

这些冲进来的人在石壁上三个石洞来回的观察了一遍,然后就挑中了那个怪异的全部都是断手的洞。他们进了洞,前后大概一个多小时时间。这个时间段,正好是小胡子和博思巴合力追杀黑袍的时候。

苏日说不清楚里面到底有什么情况,但是后面的迹象表明,这些人可能解决掉了大部分麻烦,他们只留在外面几个人望风,剩下的全部顺着洞走到了深处。苏日一直到那个时候还保持着谨慎,觉得应该再等等。不过晋普阿旺不同意,危机如果被对方扫除,自己落在后面,很可能会被人抢先找到潘耶古玉。

晋普阿旺和苏日商量了一下,由他带着大部分的人跟在后面进洞,去抢夺古玉,苏日则带着一少部分人留在外面,避免出现意外后全军覆没,而且里面发生不测,苏日还有机会带人进去救援。晋普阿旺带着人解决了留在外面的几个对手,跟着就进了洞。

听到这里的时候,小胡子就感觉很不妥当,这支队伍完全就是靠苏日在压阵,他手下的人本来就对自己和晋普阿旺有敌意,跟着晋普阿旺进去,他们会乖乖的听从指挥?

“我进去。”小胡子有些等不住了,他没办法安心的藏在外面等候进去那些人的消息。

“还是再等一下。”苏日道:“进去的那些同伴,经验比较丰富,相互配合,估计不会有太大的危险,最多就是拿不到古玉。”

“我一个人进去就可以了。”

小胡子没再多说,顿了顿,就弯腰从小洞钻了进去。小洞内肯定发生过一阵很激烈的争斗,入口的通道上不知道趴着多少具那种发黑的尸体,全都被活生生的砸成了烂泥。再朝前走,小胡子就发现,很多从石壁两旁伸出的断臂都被烧的焦黑,几乎变成碳了。

小洞里非常静,只走了几步,小胡子就猜测到,小洞的尽头肯定别有一番洞天,否则这么小的洞,不可能容进去那么多人还不发出任何声息。沿途的危险应该已经被扫除过了,他加快了脚步,顺着曲折的洞走到了尽头。

洞尽头那个布满断臂的窟窿也被人给搞掉了,用很野蛮的方式破坏掉的,不过这些人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在窟窿的四周,石壁上几乎糊满了一层血迹。小胡子慢慢走到了窟窿前面,一直到距离这么近的情况下,他才清楚眼前的情景。

他感觉有一点惋惜,怎么说呢,家族中的人在这里挖掘了很久很久,事实上已经快要把这个洞给挖通了,但就是在最后关头出现了问题。小洞的后面,是一个无法穿的黑洞,洞与黑洞之间,只有薄薄的一层石头,如果用大锤子砸一下,说不定就能砸穿。

到这里的时候,小胡子越来越相信过去老辈人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计划的再周密,装备再精良,如果老天不照顾,那么结局很可能还是失败。冥冥中总有些东西是注定的,谁都逆该不了。人们在拼搏,在抗争,其实只是想知道这种注定是不是真的注定。

当小胡子把一缕微弱的光线透过窟窿照到对面时,就感觉到一种几乎可以把世界都毁灭掉的死腐之气。窟窿后面依然是个很巨大的空洞,他明白了,这才是真正的乱葬堆,是当初古老宗教大鲁特一系埋葬叛教者的地方。那场战争中,叛教者伤亡惨重,而且为了避免后患,所有被俘虏的叛教者全部被处死。尸体集中丢在这里,完全是随手乱丢的,密密麻麻的铺了一片。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个巨大的空洞中一直漂浮着一片惨绿惨绿的淡光,淡光不足以照明,却比绝对的黑暗要好的多。无法形容这个乱葬堆的情景,很多尸体层层叠叠,几乎腐烂到了一起,一直到死去时,这些人依然心有不甘,很多人的嘴巴大张,眼眶尽管空洞,却跳跃着那种令人胆怯的绿油油的光芒。

小胡子只是在窟窿这边着,还没有真正涉足进去,但他已经暗中抽了不知道多少次凉气。这样一个地方,如果不生出点什么东西来,那才是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