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胡子的速度同样少有人能追得上,一旦躲开了南安寿来自心灵上的窥视与攻击,他的行动就更加敏捷。他的身影很快就变成了一个黑点,让后面的人包括南安寿在内都望尘莫及。
博思巴已经没有踪影了,但是雪地上两行深深的脚印无疑是最好的标志,小胡子逃脱了危险,并没有马上走远,也没有立即追击博思巴,脚印一时半会是不会消掉的。他仍然在关注南安寿这些人的举动,嘉洛绒对他来说确实非常重要,但晋普阿旺一样很重要,他想看看南安寿是不是要进入乱葬堆内部,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小胡子就会重新考虑对策。
夜色很沉,只不过积雪让能见度高了一点,小胡子看的不清楚,不过情况算是好的,南安寿没有在这里过久的停留,也没有进入乱葬堆,他好像还有别的事情要做,或者说下坑找东西这种事不用他插手,他带着几个人迅速的离开了原地,跟着就消失在了暗夜的雪地中。
小胡子松了一口气,马上沿着很显眼的脚印追击下去,博思巴已经走的远了。小胡子一边追,一边仔细的辨认着雪地上的脚印,一个经验丰富的老手,可以根据这些脚印看出点情况来。追着追着,小胡子就从脚印上发现,博思巴似乎放慢了脚步,而且从其它地方也延伸出了几行脚印,这些脚印明显的汇合到了一处。
在这种寂静的雪地里追击其实是件很不容易的事,双脚踩动积雪的声音就能引起别人的警觉和注意。小胡子依然追着,但是放慢了脚步,把动静压制到最小。这些脚印没有向乱葬堆的中心靠拢,而是越走越远。大概又追了十几分钟的时候,月光下出现了一些人的影子,他们走的不快,小胡子使劲的眯着眼睛,他看不清楚,只能靠模糊的影子去分辨,这里面有没有博思巴。
一道高大的影子吸引了小胡子的注意,他感觉这一定是博思巴。但是还没有等他再想下去,另一道夹杂在人群中的影子立即像是磁铁,牢牢的引住了他的目光。影子只是背影,小胡子根本不可能看到对方的脸庞和样子,然而那道身影是那么的娇小,他被人带着,一步一步走在深深的积雪中。
“是她吗!”小胡子的心猛烈的跳动了一下,他真的记不清楚有多久没有看到过这道影子了,从那道影子的体型和走动时的脚步来看,她好像是嘉洛绒。
一种温热又潮湿的感觉瞬间侵袭了小胡子的双眼。她是嘉洛绒吗?小胡子无法百分之百的确定,但他仍然双眼湿润了,因为当他看到这道影子的时候,不由自主的就产生了一种极度的怜悯。
就如同当时嘉洛绒一步一步背着,拖着小胡子赶往庙里找人治眼时的背影,她是那么可怜,让任何人看见之后都有想哭的感觉。正是这种久违的感觉,让小胡子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他慢慢垂下头,抓起一把雪,在脸上用力的搓着,他很激动,但知道自己必须保持冷静,嘉洛绒没有别的指望了,只能靠他去救。
事情真如小胡子所想,博思巴不管到了什么地方,都会下意识的判断,小胡子肯定也在,所以嘉洛绒也被带来了,只不过是隐蔽的,没有参与到混乱当中去。可能是因为南安寿的出现,让博思巴感觉不安,他想亲自带着嘉洛绒转移到一个更远也更安全的地方去。
小胡子又慢慢的跟出去大概二三百米,这个地方仍在乱葬堆附近,但是已经远离了争斗的中心,几乎听不到任何多余的声音。小胡子一直关注着那道很像嘉洛绒的影子,他不敢跟的特别近,唯恐会被博思巴发觉,在没有任何胜算之前就被人发现,很不理智。
就在这时候,一直在行走着的人都停了下来,走在最前面的博思巴也停下脚步。小胡子本来在使劲的压制自己的情绪,但是此时此刻,他仿佛再一次有些压制不住了。因为他看到这群人完全是因为那个很像嘉洛绒的背影而停下的,背影在对回头看过来的博思巴打着手势。
这是嘉洛绒和人交流的唯一方式,没错的,绝对没错!
小胡子伏在雪地里的身体像是要燃烧起来,又像是被冰冻住了,他的手很罕见的微微颤抖着,他不知道嘉洛绒在打着什么手势。
她可能是饿了,可能是累了,可能是走不动了。她被人带着辗转在广袤的藏区,没有一刻的安宁,她那么年轻,那么漂亮,如果换任何一个地方,她都可能会过的很好很好,但是她现在承受着这些,完全是因为小胡子。
或者说,这是命运的安排。
博思巴不知道能不能看懂嘉洛绒手势的意思,不过他顿了顿,就点了点头。可能嘉洛绒真的是疲惫不堪,有些走不动了,其他人放慢了脚步,就在雪地里缓慢的前行。自然,他们的警惕性很高,每个方向都有人负责瞭望和观察。
小胡子就这样又跟着走了一段,他的眼睛没有离开过嘉洛绒的背影。这些人走的很慢,是为了给嘉洛绒一个休息的时间,但乱葬堆那边的情况危急,让博思巴不敢大意,所以一直都在走。幸好,博思巴走在最前面,对后面的情况不能随时观察,让小胡子顺利了一些。大概走了二十分钟左右,博思巴就命令加快了脚步,从背影就能看的出,嘉洛绒不愿意,却没有任何办法。
他们加快脚步不到五分钟,走在最前面的博思巴突然反手一动,抽出身旁一个人身上的佩刀。锋利的长刀发出噌的一声破空声,博思巴对敌从来不用武器,他的拳头就是最好的武器,但这并不代表他不会用。长刀就像博思巴的一根手指般灵活迅猛。
“出来!”
博思巴发出一声低喝,低喝声和长刀的破空声混杂在一起,以一种闪电般的速度刺向旁边一个雪堆。周围的人有点瞠目结舌,因为这个雪堆就这么近,但谁都没有从雪堆上发现任何异样。
噗......
长刀刺入雪堆的同时,整个雪堆就像爆炸了一般,一道影子从纷飞的雪花中冲了出来,影子出现的一瞬,一身黑袍猎猎作响。博思巴这凶猛的一刀没有刺伤黑袍,却挑下了他的一片衣角。
黑袍仿佛不想和南安寿还有其他朝圣者的成员一起出现,单独隐伏在这里。他像一片黑色的叶子,轻飘飘落在雪地中。黑袍如昔,只不过那双眼睛仿佛更深沉了。
他的出现让朝圣者产生了很大的恐慌,博思巴一挥手,身后的人马上就想带着嘉洛绒朝相反的地方走。小胡子感觉到机会来了,没有博思巴这种强大的对手,小胡子可以收拾其余的人。
但黑袍的动机仿佛和从前不一样了,他似乎不是为了阻杀博思巴而来的。当黑袍落地的一瞬间,身躯轻灵的一动,从另一面飞快的绕过博思巴,直奔其余人而去。小胡子的身躯一动,双手撑着身体,露出了雪层,他看得出,黑袍想对嘉洛绒下手。
博思巴对于黑袍,有一种隐隐的忌惮,但这并不能代表什么,尤其是事关嘉洛绒,博思巴知道她的价值,知道这是自己手中唯一可以牵制小胡子的底牌,他绝不允许任何人打嘉洛绒的主意。黑袍一动,博思巴也跟着动了。
前面的人带着嘉洛绒急速的后退,黑袍在后面紧追,再后面则是追击黑袍的博思巴。两个人都很强,速度也差不多,博思巴猛然冲出去两步,手中的长刀嗖的刺出去,似乎一刀就能刺穿黑袍瘦弱的身躯。
☆、第二百二十章 联手?
这一瞬间,强大的黑袍仿佛没有任何要躲避的意思,似乎并不畏惧博思巴手中锋利的长刀。他虽然还在奔跑,却不做任何防御。这种速度用任何语言都描述不出,破空的长刀如流星赶月,一击而中,从黑袍的后心洞穿过去。
此刻,小胡子就隐伏在距离他们很近的地方,而且所有的人仍然在逃遁或者追击,只需要几步就能从小胡子藏身处旁边一闪而过。小胡子看的比较清晰,他感觉略微有些诧异,凭黑袍的实力,在完全有所防备的情况下,可能这么轻易就被博思巴刺中吗?
就在小胡子生出诧异的同时,博思巴的眼神也猛然一滞,长刀虽然洞穿而过,但他却有一种刺空的感觉,就仿佛刺在了一团棉花上,轻飘飘的没有多少阻滞。
黑袍究竟是何方神圣,小胡子不知道,但是他的能力却毋庸置疑。博思巴的刀子接着横空一挥,黑袍被刀锋割的四分五裂,这就是一件空荡荡的衣服,而黑袍本人却不见了。这不知道是一种古老的术,还是虚幻的眼障,割裂的黑衣像一只只巨大的蝴蝶,在雪地上方飘舞。博思巴有种吃力的感觉。
朝圣者中的**师,与古老宗教中的大鲁特一样,是一种相互承袭的职位。**师只是称谓,是朝圣者这个组织中地位很尊崇的人,相当于宗教中的大护法。所以,被称为**师的人虽然能力都很强,却不一定就是巫师。博思巴就是如此,他只相信自己的拳头可以打碎一切,对于各种术,都很不屑。然而黑袍却结结实实给他上了一课,双方距离本来很近,但博思巴面对着一片片落在地上的黑衣,仿佛有些手足无措。
就在博思巴迟疑的这一瞬间,前面带着嘉洛绒奔跑的人又冲出去差不多十米远,他们几乎就从小胡子眼皮子底下冲了过去。这样的情况下,谁都顾不上再隐匿身形,像一匹匹奔跑在雪地中的马匹,荡起一片片雪花。小胡子整个人就隐藏在积雪中,只露出一双眼睛,他眼睁睁的看着嘉洛绒从自己的面前经过。
这不是个绝佳的机会,却是小胡子距离嘉洛绒最近的时候,他能看到嘉洛绒露出的半边面孔,能看到她长长的睫毛,和冻的有些发红的脸。短短两秒钟,小胡子的脑海却转动了不知道几千几万次,他忍不住了,想要跳出来。
然而不等小胡子有任何动作,一道影子就像从另一个空间中骤然横穿过来一样,直接出现在人群的旁边,谁都没有防备。影子正是黑袍,他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暂时甩脱了博思巴,追到这里。尽管他和博思巴的距离还不算远,但对于这样的高手来说,这点距离足够给他争取自己想要的时间。
除了博思巴,朝圣者中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挡黑袍,两个朝圣者被黑袍打的倒飞出去,紧接着,黑袍枯瘦的手掌一伸,凌空抓向了嘉洛绒。瘦弱的黑袍带来强大的压力,仿佛一只雄鹰锁定了地面上的猎物。面对黑袍,嘉洛绒没有过多的惊慌,她的眼神依然是淡然和安静的。
小胡子的瞳孔猛然一阵收缩,博思巴和黑袍这两个强大的对手都在眼前,但他能坐视吗?现在冲出来,是极不明智的,依照小胡子的性格和作风,他不会冒这样的险。
但是很多东西,包括他本人,已经在过去的种种经历中被改变了。人,总是这样,一生中总要做出很多不明智的事。
嗖!
合金管上的刀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刺出来,对于任何人来说,这都是难以防备的。其它人混乱的奔跑,恰恰掩饰住了小胡子的藏身地,再加上情况非常,连黑袍都没有察觉,身边咫尺之处竟然藏着人。
没有察觉,就没有躲闪的余地。刀锋如毒蛇一样,带着锋锐且致命的气息。黑袍伸出去的手迫不得已的收了回来,如果他固执的想抓住嘉洛绒,那么必然会被一刀刺穿。这一次,是真正的透心而过。
黑袍猛然一转身,刀锋已经到了,他虽然非常灵活,但合金管就像小胡子的一根手指,运用自如。刀锋随着黑袍转动的身躯挥动了一下,黑袍的挪动已经到了极限,避无可避。噗的一声,一串血花从黑袍身上喷洒出来,在一片积雪上显得猩红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