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的,老子砍死这个泼皮户!”大哥阿木不禁爆喝一声,扛着锄头杀气腾腾地冲向王氏,“谁欺负我妹妹,我就不让谁好过!”
他已经十岁了,个头窜得快,看着瘦,实际莽得很。又因为长得像他阿爹,眉眼十分英武,这么阴沉着脸要砍人的样子,着实有几分恐怖。
“大哥,你别冲动!”二哥阿林从身后搂住他,不让他行凶,“你若真打了她,咱们有理也变没理了。”
他跟阿木是双胞胎,同一张脸,性格却天差地别:“里正大叔在,不会让咱们吃亏的,先听听长辈们怎么说。”说完,又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补充了句,“若有不公,淦她不迟。”
“我忍不了。”
“不成,小不忍则乱大谋!”
两人跟唱双簧似的,把里正都给看乐了:“好了好了,你们兄弟俩也别争了,赶紧问问家里长辈,是否认得此人。”
清官难断家务事。现在这种情况,旁人还是不要干涉的好。
果然,此话一出,江家上上下下十几口,表情一个赛一个的精彩。
只有张氏,闷头清理锄头上的泥,就跟没听到他们的争执,也没看到他们暗示的眼神一般。
刘桂云望望这个,又望望那个,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不消说,她也明白,此时若有人肯替她和王麻子做保,认一句闹着玩儿,大家就相安无事;若无人愿意卖她这个人情,那她和王麻子就得死!
然而,谁肯为她这样豁出去?
四房的江敬全急了,瞪瞪这个,戳戳那个,可还是没人说话。
就在江敬全怂恿他人不成,要硬着头皮胡扯的时候。
张氏停下动作,向里正说了三个字:
“认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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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刘桂云直接瘫坐在了地上,浑身好似水洗过一般,只觉得劫后余生。
其他人可就没那么释然了,尤其是阿木。小伙子震惊地望着阿嬷,拳头死死攥住锄头的木杆,忍不住要大声质问。
阿林察觉,忙伸手去捂他的嘴。
“认得。确定?”怕她后悔,里正又问了一遍,得到的还是相同的答案。
“确实认得。”张氏扬手指向刘桂云,“四媳妇儿娘家那边的嫂子,她男人也姓刘,同我们亲家是邻居,早前见过几次。”
老太太的目光尤胜利刃,刮得王氏面皮通红。
她悔啊!
怎么就信了刘桂云这恶妇的鬼话?!
大老远的过来,孩子没买着,还惹得一身骚。若不是老太太明事理,今儿可是要出大事的!
“既然如此,此事……”
“误会。”张氏重新把住锄头,开始做活,“就此了结,忙去罢。”
当家的都这么说了,里正自然作罢。
因为心虚,王氏第一时间牵着牛逃离了现场。她一跑,旁人也各自散去了。
至此,气氛陷入了长久的尴尬。
阿木满肚子的怒火没处发,既不能怪阿嬷偏袒四婶,也不好把四婶撂倒打一顿,故而抓着阿林数落个不停。
阿林也委屈啊,就和他讲道理。
讲着讲着就动了手。
旁人都深知此时应该装死,除了三弟阿森,根本没人敢搭理他们。阿柔心疼妹妹,臊眉搭眼地跟在阿娘身边,嘟着嘴巴捏妹妹的小肉手,也没去劝阻。
就在兄弟俩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张氏停下了刨地的动作,攥着锄头上的长木杆,气势汹汹地朝他们走了过去……
她个子不高,但动作十分麻利,手劲儿也大,平时又不苟言笑,孩子们都怕她。
双胞胎瞬间感受到了一股压人的杀气,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小身板站得笔直。余光瞥着阿嬷拎着儿臂粗的长木杆越走越近,吓得用力闭上眼睛,后背阵阵发寒。
“嘭!——”
木杆狠狠捶在皮肉上的声音传到众人耳里,巨大的一声,可想而知张氏用了多大的力气。
不过,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降临。
阿森小心地睁开一只眼睛,本想查探情况,却发现原本站在旁边看戏的四婶这会儿正趴在地上,沾了一嘴的泥巴,竟是疼得爬不起来。
日!
阿森极受震撼,胳膊肘捣了捣身旁的二哥阿林,示意他赶紧看。阿林瞧见后也是一惊,下意识捣了捣旁边的大哥阿木。
阿木狐疑地睁开眼,就见祖母青松一般杵在田里,单手握着锄头的长木杆,锐利的目光剜在趴着的四婶身上,开口即判*刑:“起来,跪着。”
“娘!”四婶当即嚎啕起来,“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张氏却还是那句话,只是不自觉提高了音量,威慑力暴涨几十倍:“起来,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