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很快就被人接通了,周围的环境太过安静,似乎还能听到簌簌的风声,宁芮星压低声音叫着他的名字,“江屿,你……”
你什么,宁芮星说不出一句话来,她心里甚至隐隐有种预感,这个时间点,该不会江屿还在她家楼下吧?
果不其然,江屿下一句的话验证了她的猜想,“我在楼下等你,你下来。”
电话被挂断,宁芮星怔了一两秒,反应过来后急忙翻身下床,甚至都顾不得换掉睡衣,赶着时间披了件外套。
也不知道江屿在楼下等了多久,自己是不能让他再多等些时间了。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多钟,宁芮星一打开房间,小心翼翼地探着脑袋,只见走廊和楼梯一片漆黑,偶尔有稀疏的月光从厨房的窗台投射进来,倒是没有听到客厅传来的动静声,想必她父母都已经睡下了,这让宁芮星小小地松了一口气。
宁芮星也不敢开灯照路,怕动静声太大了把父母吵醒,只好打开手机附带的手电筒,扶住扶梯,放慢动作和放轻声音,一步一脚地慢慢下楼。
好不容易走出了门口,宁芮星才敢小跑出声音,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人工喷泉不远处的江屿。
夜色朦胧,他上身只穿了一件深色的高领毛衣,黯淡的颜色在他的身上却是多了一丝难以言说的矜贵,像是一个人形的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
他微微低着头,手机折射出的光线在他的脸部铺开了苍白的光辉,五官模糊而英俊,看得宁芮星不由得一愣。
她对于这张脸,每见一次,就会有多一次的悸动。何况,两人明明不久前才刚见面,距离不到二十四小时。
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江屿抬眼,转头直直地对上了她的视线。
没等宁芮星有动作,江屿便抬脚走到了她的面前,上下地看了她一眼,皱眉低声道,“怎么穿得这么少?”
“不冷的,这睡衣很厚。”知道江屿是怕自己冷着了,急忙出口解释,仰头看着他,有些不解,“你怎么过来了?”
其实她心里是有点气的,毕竟相比之下,江屿的那个单字节,让她觉得自己不受到重视了,可转念一想,江屿在楼下等了自己不知道多久,便没了气。
相反,还有些心疼和愧疚。
一开始,她有看到他打来的电话,却是故意没接,才让江屿等了这么久。看向江屿的眼神不禁带上了几分心虚。
“不是说想吃糖葫芦?”
大概是好久没开口讲话了,江屿的嗓子有点痒,嗓音很是沙哑,忍不住低咳了一声。
宁芮星一怔,倒是没想到江屿过来是因为这个原因,她张了张嘴,有些茫然,更多的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所以他过来,是想要带自己去吃糖葫芦吗?
可,这是大晚上啊,哪怕是走街串巷,怕是也找不出一串糖葫芦。
宁芮星正胡思乱想着,就见江屿朝她伸出了左手。
修长白皙的指骨根根,与之相衬的,是手上红艳艳的山楂果实。
大小差不多的山植果被竹签串成一串,外面裹着晶莹透明的糖稀,煞是诱人。
人工喷泉发出叮叮咚咚的交织水声,外围圈的彩灯一圈圈地亮起,又回归黯淡,再随着水声亮起,细碎的晚风吹开了表面的水波纹路,也吹开了竹签上最上方的透明薄膜。
宁芮星伸手接过江屿手中的糖葫芦,手指不小心擦过了他的手背,留下一股温热的触感。
她低头看着红艳艳的山楂果,心里甜甜的,又有种酸酸涩涩的感觉,眼睛甚至干燥得,都泛出了点疼意。
宁芮星吸了吸鼻子,忍住眼中要差不住奔涌的情绪。
“一串就够了吗?”
“嗯?” 她有些听不明白江屿的意思。
宁芮星低头看着自己穿着棉拖的双脚,有些不敢抬头直视着江屿,她怕一对上江屿的眼睛,就会忍不住哭出来。
心底的愧疚占了大部分的比重。
江屿伸出了自刚刚收起手机,便一直背在身后的右手。
宁芮星低着头的视野中,出现了被人紧紧地收拢在手掌中,只向外露出花骨朵的小红花,只是这花有点特殊,由各式各样的红艳艳的糖葫芦组合而成。
她一愣,错愕地抬眼看向江屿,原本昏黄路灯下模糊的五官更加地模糊,多了一丝水雾的朦胧。
宁芮星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哭了。情绪一上来,怎么都克制不了。
江屿低低叹了一口气,抬手就将人抱进怀里,嗓音低哑,含着明显的心疼,“哭什么,我买这些来可不是让你哭的。”
“我,你刚刚回消息的反应那样冷淡……”宁芮星抽噎着,断断续续说着话,“我不是故意不回你消息的,”脑海里一片白茫,她颠三倒四地说着话,“我只是想着不要接你的电话了,谁知道你会过来,让你在楼下等这么久……”
一想到她刚刚误会了江屿,还让他吹着冷风在楼下等这么久,宁芮星心里更愧疚了。
毛衣还算厚,但毕竟透风,江屿甚至都感觉到宁芮星的泪水透了进来,很烫,将他的心都烫了一下,他轻轻地开口,“其实我刚来,没有等多久。”
她说得无头无尾的,但江屿好歹是从一大段话提炼出让宁芮星情绪崩溃的点,急忙开口安抚。
她在这样哭下去,他都觉得自己今晚是不是就不应该过来了。
“才,才不是……”宁芮星吸了吸鼻子,抬手胡乱地抹了一把眼睛,满手水意她也不管,“你刚刚一个多小时就给我发了定位了……”
江屿一怔,差点忘了还有这茬。
不过他也没想到,到这个时候,宁芮星的心思却是比平常的敏感。
江屿倒是没有再给宁芮星争辩时间这个问题,将她搂得更紧了,附耳低声道,“那我等你这么久,有没有什么补偿?”
既然她心生愧疚,那他就只能让她尽可能地补偿他,这样她的心里才会跟着好受些。
“什,什么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