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受(1 / 2)

十年沉渊 四木 1537 字 17天前

卓府后院四处亮着灯盏,其余地方都是一片寂静。所有的仆从退出后院,休息在前庭厢房里,皆屏蔽了声音。

卫嬷嬷指挥婢女打水、熏暖,替谢开言置换干净的衣衫。谢开言平躺在暖炕上,面容苍白,看着了无生气。卫嬷嬷擦拭她的血污,见到帕子染红了两条,怎么也抑制不了眼里的慌张。

“姑娘,姑娘,您挺着点。”六十七高龄的卫嬷嬷急得满头银丝都颤抖起来,她伏下身子,凑近谢开言耳边,轻轻道,“太子妃,老奴平时严苛着待您,也是为了您好。您怎么能不听话,偏生跑出去吐了一身血回来?”

灰颓的谢开言睁开眼,伸手拉住卫嬷嬷的袖子,吃力说道:“嬷嬷,我疼……”

卫嬷嬷长叹一口气,转身走出屋外,殷殷叮嘱婢女看护好谢开言,坐着一顶软轿来到太子府。

太子府正殿烛火高照。

叶沉渊坐在御座内,听着兵政司宪长星夜加急奏报:“粮草已妥善运至连城镇,边防军营有待扩充,总领军职的都尉人选还请殿下定夺。”

叶沉渊看了看左迁说道:“狄容一战的指挥使叫王衍钦?”

左迁躬身应是。

“钦定此人。”

修谬在一旁拱手道:“殿下这样定夺,恐怕引起阎家不满。”

叶沉渊冷淡道:“那阎海已死,王衍钦理当按功擢升。”

修谬暗叹一口气,没有说什么。殿下去了趟连城镇,暗地对朝廷中立党派势力采取“捧杀”政策,他是知道的。阎家素来掌握两州兵权,在朝政上不偏不倚,既未表露出追随老皇帝的忠心,也未流露出倾向于太子一派的投诚之意,因此落在这个关口上,被殿下抹杀了一条命。

阎海是阎家二儿子,统领边防军营两年,多警设,稳固了宁、南两州边界的安定。虽然无战功,但能待命留守,也算是勤勉。两月前,叶沉渊在朝议上问询谁能收复连城,举为大功一件,嫡派官员出列,提议卓氏尚书;另有武将争执,力举阎家二公子。叶沉渊安抚两人,当即下令卓王孙与阎海共同督办此事。

随后,叶沉渊谕令卓王孙御查北疆,限制了阎海的权力,阎海心生警觉,随即被太子追加的“统领连城总务”的诏令安抚,不知不觉来到城前;再朝后,卓王孙平安归来,阎海殒命连城,被朝廷记为军功,好生安葬了。

连城风云落下帷幕,犹疑不决的人突然都选择了太子阵营,王衍钦、卓王孙荣升,加固核心力量。

侍从通传卫嬷嬷求见,叶沉渊立刻起身走向殿外,来到水榭前。

四境开阔,微微泛着冷风,卫嬷嬷吃力跪拜,说道:“殿下,谢姑娘病得很重,一直拉着老身的袖子说胡话……”

叶沉渊抬脚就朝前走去,过了会,似乎想起了什么,又站着不动。卫嬷嬷明白他的意思,说道:“殿下以储君身份不便出行,就由老身跑这一趟吧。”

过后,她带着一身素麻白袍的老者回到了卓府后院。

叶沉渊慢慢走回正殿,修谬等人还侯在了那里,商议朝中粮司主簿是否由前官员赵元宝继任。左迁问道:“殿下以为如何?”

没人应答的情况下,修谬也问了一次。

叶沉渊看着烛火微明的光芒片刻,终于开口说道:“都退下,让我静一静。”

殿内很快恢复了冷清与寂静。他坐在光影里,对着沙漏计时,尔后站起身唤道:“备车去卓府。”

谢开言全身烧得滚烫,似乎在火炉中历练一般,过了会,阵阵寒冷涌向四肢百骸,肌肤上竟然凝了层透明霜雾。

沙毒与桃花障一起发作,就是旁边瞧着的人,也觉得触目惊心。

白袍老者以掌覆在她额上,轻轻唤道:“丫头,丫头,还神来。”

他的声音如晨钟一般笃厚,空冥中又似天外梵唱,谢开言模模糊糊听着,睁开了眼睛:“大师……你怎么来了……”

天劫子微微一叹,塞了一粒淡香的药丸入她嘴里,取来温水,服侍她吞下。

谢开言咳了几声,以袖口掩住嘴角,将咬下的半粒药丸滑落进袖罩里,再躺下来微微喘息。